“天凉,给老头子披件外衣。”朔夜微笑着打破了沉寂,对老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点了点头,转身要走,老爷子抬手阻止了,老管家只好驻足左右为难。
“还不快去?”嗓音沉静而又摄人。
这一声让在场宾客惊得一抖,连染汐的背脊也渗出了冷汗。
“今天夜间,5℃,空气污染指数:高;湿度指数:高;易感人群不易室外活动,请您马上推老爷回房休息。”
“是,三少爷。”
“白朔夜,你造反了!”老爷子怒吼一声,“那女人怀了你的孩子!”
“我都不确定,您如何那么清楚?”
“哥,别把事情闹大了,”染汐用臂肘顶住他的手臂,低声提醒:“明天下午你有个名人采访,而且刚才我出去看见我有粉丝在守,说不定在场的人群里藏有记者。”
“月复背受敌,那就只好迎战了。”
朔夜压住太阳穴,唇角淡淡地勾了勾,就在众人以为,白家三少被迫即将奔赴战场的那一刻,他华丽地转过身,坐回到泳池太阳椅上,坐在美女们的软玉温香里,在簇拥中捻起了高脚杯。
老爷子瞪大眼睛,“朔夜,你还不快去见她?”
“等不及的人,不该是我。”
朔夜瞟向静悄悄的幽暗小径。
果不其然,过了不久,听见高跟鞋踩在花砖上,是急促的女人脚步声。
一个鬈发美女出现在小径灯光里,身材婀娜,面色憔悴,她绕过人群,环视着庭院四周,锁定白朔夜的方向疯狂地朝他冲过去!
“张姑娘,”朔夜微笑而慵懒地说:“你的脸色不太好。”
“三少,我怀孕了!”女人理直气壮地站在美女堆中,从手提袋掏出一张诊断报告,举在朔夜的眼前,“我怀孕三个月了,你想怎么办?”
朔夜淡漠地侧身,晃着高脚杯里的红酒,轻嗅啜饮,“拿掉。”
当他说完这两个字,身后忽然走来一名黑西服男子,放在桌上一张支票,时间配合恰恰好。
女人愣了愣,发疯地抓起支票,蜷在手心里搓成一团,甩飞在泳池里。
“白朔夜,你休想!”
“那么,不想拿掉,就生下来。”
女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
白朔夜轻描淡写地说:“不过,孩子出生的第一时间,我会和他进行DNA鉴定,如果是我的,就放在白家给佣人和女乃妈抚养,如果不是,孩子就归还给你……当然,无论如何,你和我都没有一点关系。”
女人震惊地睁大眼睛,“三少,你简直不是人!”
“不如,我娶你?”他探过身子对她微笑,毫不修饰地说:“那么,你想当白家的女主人?你想分多少家产?遗憾的是,我只是一名编辑人,只对作家感兴趣,真正的富翁在那里……”
朔夜抬起纤美的食指,
“想嫁入豪门,就要把底细打听清楚,你的目标不该是我,而是他。”
“……”他竟然指向台阶上的白朔风,他的父亲。
染汐倒吸一口凉气,他看见朔夜的眼底泛起一瞬的幽冥蓝,这是每周两次家庭聚餐的保留节目。
“跟他吧,那个男人有女人不计其数,她们也不介意自己究竟有多少姐妹——”
浓云遮住了月亮,那个衣冠楚楚、笑容稳重的男人,就是在这样的深夜里变得邪肆倨傲了,他凑近女人的耳朵,神秘地轻喃:
“重要的是,老家伙会善待每一个女人为他生的小孩,给他金钱,给他机会,给他家族地位。也许你会觉得老家伙上了年纪,而且常年坐在轮椅上,其实,老头子在卧室里是凶猛动物,他把战斗力留在了传宗接代上……”
“哥,你疯了,”染汐拽住他的胳膊,望向管家推着缓缓而来的轮椅,望向白朔风越来越近的身体,压低声音:“爸来了,你别再说了,别说了……”
“当然,他永远都不会和任何一个女人结婚,不会给她名分,不会给她幸福,甚至连孩子也不会给她,等他玩够了,这个女人就会恰巧被车撞死,或者玩潜水不小心沉到大西洋,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喂了鲨鱼也说不定……”
“……”
这时,老爷子的轮椅,停在了三少的身边。
老爷子将朔夜的话尽收耳底,但他并没有打断,一双犀利的眼睛与朔夜似笑非笑的目光相撞,父子二人久久凝视。
整个世界突然空寂,脑中穿梭而过的红色画面,是朔夜抹不去的一个女人血肉模糊如惊悚片般的景象。
那是他的母亲,缪兰心,蕙质兰心的一位小说家。
二十年前,七岁的小朔夜亲眼见到,他的妈妈被赶出大宅,当他一边哭喊着要和妈妈一起走,一边追出白家府邸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将她撞飞又滚出十米之远,他将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血淋淋的母亲被救护车送走,之后再也没有回来。
要知道,玻璃城堡的门前小路,外来车辆一律禁行。
直到今天,朔夜也经常从那个惊心动魄的噩梦中惊醒。
众所周之,迄今白家三少坐拥名车18辆,仅仅停在皇爵夜帝的,就有法拉利599、兰博基尼黑蝙蝠、迈巴.赫62、兰博基尼LP640敞篷白……但是,白家三少,不会开车,连学也没学过,驾照也没考过。
后来当小朔夜哭着问:“妈妈呢?”
“死了。”白朔风搂着染汐的妈妈说:“撞了,骨灰撒海里了。”
小朔夜的眼睛泛着迷茫,“什么海里了?”
“大海里。”
“妈妈去旅游了?”
“是骨灰撒海里了。”
“什么海里了?”
“大西洋。”
“……不是海吗?”
对话总有一种无力感。
当他终于理解了那一切之后,对话也随之变成了兵戎相向,就是这样,白家三少连个祭拜母亲的墓也没有,他永远不会忘,不能忘,也不愿忘记老家伙是多么的漫不经心啊。当然,他有时候也会想,同父异母的弟弟白染汐,他的母亲后来去了哪里,为什么染汐连问也没问过。
于是,如今的白家的玻璃城堡,除了女仆和宾客,一个女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