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一袭白棉布,被洋酒泼得**的果色长裙紧贴她的身子,缪缪浑身打哆嗦,被黑龙带到屏风前。黑龙驻足,向雅间做“请”的手势。缪缪回头看向远处。
白家三少言语了,仿佛圣旨降临,套房中静谧无声,少爷们被几名保镖请了出去。
唐天泽怒气未消,闭目仰靠着沙发背。韩逍掐着腰,背朝着这边,肩膀一起一伏气得握紧拳头。戴妮则发抖地站在沙发边,眼睛紧盯着缪缪,吓得嘴唇打着颤,刚迈前一步想追去,却见缪缪回眸,对自己轻轻摇头,露出淡淡的微笑。
戴妮一愣,该死的白狐,怎能临了临了,还给她留下一抹残笑?
那笑容如此凄美,仿佛参透红尘的白衣烈女,终于迎来期待已久的凌迟。
缪缪深吸一口气,对黑龙颔首道谢,向雅间缓缓踱进。
眼前,渐渐染了朦胧,漆黑的眸子仿佛蒙上一层墨雾,她踏上两级白玉台阶,周遭的墙壁和地板就像是能够吸收光线,让背后袭来的迷离柔光,顷刻之间变得浑浊深暗。
雅间的尽头,只有一盏微弱的暖金色壁灯,在黑暗中泛着幽幽的光。
但那黯淡光点,与大片的墨染黑暗相比,如此相形见拙。
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一面墙的巨大落地窗,夜空与星辰犹如一幅镶金边的油画嵌在一壁的明窗之中。月的银色光辉,犹如银沙洒落,倾洒在黑色大理石地板上,倾洒在窗边的帝王床上。宛如初生的精灵,堕入了陌生环境,黑暗她跌跌撞撞,迷茫而又探索地,往前方挪动着脚步。
再一次向前踱步。
眼睛终于适应了幽暗,之前在堂厅所见的影影绰绰,原来是一座高大的洋酒柜、一张豪华的白色办公桌,以及落地窗边的白色老板椅。
那座椅此时正转向巨大的落地窗,面朝着点点繁星的夜空,侧边对着她。
周遭静谧无声。繁星点点,月光如丝如练。
眼前,雪白座椅上,是美如画境中的男人。
缪缪屏息!
那样美丽的侧脸,线条流畅的轮廓,在朦胧夜色中如此的清晰。
银色的月光里,美,神秘,宁静,摄人心魄。
遇见他,她变成了横空出世的第一浪漫主义画家。
白朔夜仰头闭目,靠在雪色椅背上,侧脸矜贵俊朗,完美得不见任何多余线条——俊挺的鼻子,宛转的颈项,薄而美的嘴唇,柔而尖的下巴。那是一樽羊脂白玉雕成的精美人像,不真实得令人望而却步。
他就是龙都黑夜的霸权人。
“……三,少?”
听到她的呼唤,浓密的长睫轻轻地动了动。仿佛久等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终于苏醒的那个雕塑,缓缓地,睁开了眼。
美得摄人心魄的眼睛。
繁星月色中,他轻轻转过头来,长睫微微扬起,眼隙中覆着浓浓雾气,逐渐地,逐渐地,泛着雾色的眼光一旦竭尽散去,眼底便仿佛流转了皎洁月光。
深邃而又清湛的那对黑眸,缓缓向她凝视过来,忽然之间,目光一下子虏住了她。
她惊讶极了!
雪白座椅缓缓地转向她,他一袭浅色洋服,薄薄的唇角,露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笑意。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吐出沉沉的声音:
“别来无恙。”
“……”
她晕眩地捂住了嘴。
是他!
是他,她注视着他。
两人就那么相互凝视对方,谁也不先开口搭话。
他是几天之前,黑色宾利车里的男人。
她一直记得,记得她一夜之间骤失亲人,她多么脆弱绝望,匍匐在火葬场门前的大雨里,身后是高高矗立的烟筒,前方是大雾弥漫的乡野村屋,周遭是掉光了叶子的枯树,头顶是灰色天空乌云滚滚。
就在这样一个让人悲伤的世界里,她遇见了他。
在他的车里,他坐在自己的身边,迎面街灯的金色光芒,将他的脸笼罩得有如神祇。
那天的她,也如今天一样,浑身湿透,狼狈不堪,他披给自己一件风衣,与她只有仅仅的半尺距离,她却用尽了毕生的精力,犹豫该不该对他说一句感激的言语。
然后,她在犹豫了又犹豫中,错过了他。
竟然是他,白家三少?
此时此刻,缪缪注视着他,他似乎气势更胜,那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