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缪的声音极小,却是四两拨千斤:
“不会有人骂我们,也不会有人搞死我们——傻缺与否,并不在于我们犯不犯错误,而是犯了错误之后,敢不敢承担责任,有没有能力扭转局势。”
静悄悄的二楼,她在前台拿出纸笔。
“现在是三点二十分,我分配任务,马上去办,戴妮,明轩,雪梨,我们的经费还剩下多少?”
“嗯!还有两千三百块。”
明轩原地打转,嘴里咕哝着:“你们先别急,我们男人帮,会想办法解决的。”
戴妮大吼,“解决个屁啊,你们男人就会闲着没事上下抖抖手,听缪姐说完!”
众男:“……”
缪缪看向一脸茫然的大家,在纸上快速写字:
“戴妮,你带十名姐妹出去,分头行动,去水暖五金店、文具店、颜料店、批发大市场,买800目以上的金粉、珠光粉、金葱粉、铜金粉、夜光粉、荧光粉,有什么就扫什么统统扫回来。”
“是!”戴妮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不过缪缪说得太干练了,戴妮明显没听懂她在说啥,犹豫地接来纸张,幸好写的是小楷,不然她连字也认不多。
男孩遇事比女孩较之冷静,缪缪放心一些。
“明轩,拜托十名兄弟,去大药店、化工店、五金店、油漆店,买酚醛清漆、汽油……不,汽油不安全,酚醛稀料、天拿水,大汤碗三个,铁桶三个。”
明轩接来纸张,低头看了看:“好!那我呢?”
缪缪在纸上写不来,用手指给他比出粗细:
“明轩,你和二雅你去最重要的地方,水墨书画毛笔店,买毛笔——兼毫、紫豪、羊毫都可以,不要狼毫。必须是欧体毛笔,怎么说……就是笔毛不长,短粗胖,笔锋直径一厘米以上,要多种大小……还有羊毫的斗笔,就是手抓笔,呃,榜书笔……”
不知怎么形容,缪缪揉了揉眼睛,明轩接话,“电视上写大字的大粗毛笔?”
“对,雪白色的羊毫,或者兼毫,不要狼毫。”
明轩点头:“了解!”
缪缪接着吩咐:“还有,空白宣纸书画卷轴,我相信你的眼光,韩凌精裱,”她在纸上写下材质名字,“图案越高贵典雅越好,三十岁以上的男人喜欢的古典风,太贵了多拿些钱,尺寸大的小的买五十个,大概一千多元,另外要十瓶120g金色墨汁。”
“明白!”
“还有……”
明轩苦恼:“怎么还有啊?”
缪缪实在难堪,对他摆摆手,明轩贴近她,听她吞吐小声,明轩假装没听清,“你说什么?”
“卫生棉。”
明轩破声而笑:“哈啊。”
缪缪小脸唰地通红,“我身子……忘了拿……”
见她咬住嘴唇,露出右侧小虎牙,窘得脸色绯红,之前的领导决策力让他另眼相看,现在又是一副弱不禁风小女人的模样,明轩恍神一瞬,旋即笑了。
是了,真正的领导力,就是这种关心他人立场的理解力,迅猛果断的决策力,指使他人做事的正直魄力,以及如同高能磁场一样的强大吸引力。
“缪缪小主将如此**之事告知在下,小轩子怕是承受不起哦~”
“……贫嘴。”
明轩贴近她的耳朵,“我知道,你去喝点热水,脸色太不好了。”
“多事。”缪缪没空理他,看向剩下的少爷们:“其他的帅哥,去七楼问姐姐们借宫廷仙裙七层工服,还有你们的古典装备,六十套衣服,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甜言蜜语,能否借来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小意思,因为专业,所以卓越。”
少爷们大笑着,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上楼找女人去了。
缪缪回头看向一直哭鼻子的雪梨,“你过来。”
“缪姐……我以为你不打算用我了……”
“你要搞后勤,去宣传部汇报工作,二楼酒吧之前提交的‘圣诞比基尼派对’改变主题,之前易拉宝的火辣宣传,千万不要放出去,因为现在的主题是正能量。”
“临时更改圣诞主题?”雪梨难以置信,“正能量?”
“没错,今年我们来个前所未有。”
所有人都看向了缪缪,她的脸色苍白差透了,但是她的身上,有一瞬间仿佛散出了火焰般的光。
缪缪扬了扬下巴,缓缓说:
“二楼的酒吧,是夜帝门面,圣诞主题:夜帝慈善拍卖。”
雪梨惊讶:“啊?”
这种场所向来酒色动人,竟然搞什么慈善,众人都震惊地睁大眼睛。如果是拍卖,不是就能赚钱了?卖什么东西?集体卖脸吗?
“既然,邀请的嘉宾,都是大人物,又是老板的朋友,那么,二楼的活动就叫做……”
缪缪莞尔,眼波生辉,浅浅勾起唇角:
“——三少爷的书房。”
“……”
“三,三少的!可是我只听说过《三少爷的剑》啊!”
“这么大的事,不通知一下薇姐?”
这时候,楼梯传来沈蔷薇的笑声,“不用了,我在这里。”
缪缪心惊了一下,见薇姐穿着黑色刺绣旗袍,就像黑道大姐一样拿着手包,踩着高跟鞋走来。缪缪刚要开口解释,薇姐抬手打断她:
“刚刚听到了,就照缪缪说的办。”
得到组织支持了?缪缪眼睛一亮,拍手说,“出发,集体行动,快!”
“了解!哥几个,走着~”
“姐妹们,扫货!”
戴妮和明轩带着众人往楼梯跑去。
沈蔷薇的神情颇为丰富,她优雅地笑看缪缪:“那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缪缪语塞:“不,薇姐忙,能支持我……”
“不要紧,你真的不需要我的任何帮忙?”
“我想借古筝,”缪缪月兑口而出,“怕是楼上的姐姐不会借给我,如果……”
“我派人给你拿下来。”沈蔷薇目光一紧,“不过,乐手不能借给你,楼上有安排。”
“谢谢薇姐,古筝就好。”
沈蔷薇挑了挑眉,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
顷刻之间二楼空荡荡。方才如箭在弦,身体绷得紧紧,缪缪突然身子一虚,跌坐在地,月复痛入绞,身下染了血迹,细汗势如破竹,顿时渗满了额头。
在冰凉的玻璃地面上,匍匐爬了一米远,也没能站起身来。
如同打一场硬仗,中枪的是自己。
对手,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