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窗外天边染了浅白,看见放晴的天空,他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第二天没有,第三天也没有,第四天……
缪缪跟薇姐请假,说是有重要的私事要办。当然三少“顺便路过”二楼“体察民情”的时候,沈蔷薇就是这么将原话告诉给了他。
当时他点点头,重复了一句:“重要的私事。”
然后体察变成了体罚。
到底有多大的怨念。
元旦节,逢年过节的夜帝,就是上流人士的游乐场。
下午全体员工要“新年大扫尘”,戴妮她们早先一步去上班,缪缪终于将小说的结局写好的时候,已经五点,她在成功把男配写死了之后,得到了司索的大力称赞,急忙换上衣服,赶去夜帝上班。
谁知道正赶上下班高峰,公车堵在半路,捱了半小时才到。
跑到缓步台时就觉得异样,那群妖女小兽们,平时在戴妮的带领下打扫卫生,又闹又笑恨不得拆房子,这也太安静了。
缪缪小心翼翼脚步又轻又缓,刚上到二楼,迎面看见众人在门口站成两排。明晃晃的一袭白衣,被黑龙手下的保镖们跟着,士兵检阅般地,三少在两排中央转过身,看向站在楼梯口的缪缪。
扫尘还没结束,三少就亲自来检查成果,说是二楼客流量极大,工作要仔细。
事实上她只让戴妮点了个名。大家已经列队站好半小时。
缪缪垂着眼,走近那抹白衣胜雪,抬眼见三少的脸色极其苍白,握拳的手背掩着唇在清咳,因为咳嗽而微泛了不健康的红。
就算是虚弱也是一副王者姿态,缪缪心中一惊,但却是有底数,和薇姐请假三天,包括今日,她本不该出现在夜帝,来了是人情,不来是本分,所以这个不算迟到。
“新年好。”缪缪低头:“三少,我搭的公车,被死死地堵在车龙里了,很抱歉。”
“是么,咳……”他缓缓走近她,“被堵在那么多准时下班的人身后,心里很幽怨吧。”
来了。夜帝二楼众人都意识到,尽管新年来临,不待见这事儿还没翻页。
缪缪咬了咬槽牙,“不怨,我对夜帝,迫不及待,一心所向。”
一双深沉眸子仿佛古潭幽水,他深凝她的眼睛,“真的么。”
险些跪下表忠心“臣女不敢欺君”,只好点点头,末了又补充一句,“千真万确。”
朔夜背过身,掩唇轻咳,环视了众人,“散了吧,”口气清冷地说完,又回身看向不敢妄动的缪缪,与她相视数秒,神情苍白凛冽,深眸里泛着红血丝,又狂啸起了冰河世纪的雪霜。
那万年雪霜,席卷着铺天盖地的情绪。
漠然,暴虐,残忍,愤怒,邪魅,冷峻,被他极力掩饰一瞬的甜蜜、怜惜、幸福、心疼、温柔、爱意牢牢交织在一起的那种眼神。
不再是那晚的柔情似水,一个不经意间,三少又变回了从前的模样。
她胸口一痛,却不知为何心悸,由于信息量太大,一不小心抵挡不来,她面瘫了。
“缪缪,你不用去忙了,我有事相求。”
她心里一惊,古代皇帝只有对牌位说“求”吧?光顾着胡思乱想,嗓音发抖也没察觉,对方语言客气严谨,她自然不敢怠慢,两人相对说话,就像陌生人。
“三少,这不是折煞我了么,您尽管开口。”竟用了敬语。
“想让你为……咳,为我誊录一幅字,即刻。”
“尽力而为,不知道是什么……”
“女儿经。”
“咦?”缪缪为难地蹙着眉,“我没有写过,也没有读过,怕是写不出那个气韵……”
“我教你。”
那抹目光寒冰如箭,配了冷幽幽的白衣,一言不发地徐徐走向雅间,不等缪缪开口,黑龙横臂护在她的背后,迫着她往前走。
雅间的中央摆着一张写字桌,放了文房四宝,一本薄薄手工装订宣纸,毛笔也是平安夜那天的。
朔夜示意她坐在桌前,淡淡说:“那本。”
缪缪深吸了一口气,想来小学的时候,连思想品德的课本也是崭新的,这时候却被威逼看起了女儿经。小模样看来很伤感,好不情愿的小调,她咕哝一声:
“其实,您为什么不去网店买一本呢……”
朔夜翻阅手里的碑帖,没正面回答她,“你先看吧。”
“唔。”翻开细细地看,“咦?”她喃喃发出惊讶,惊喜地看向坐在桌对面的三少,“这是您的字呀,好漂亮啊……”尾音托得柔绵,这么夸人还能不送进心窝里?
只是还对方还没接收,随后接了句小怨声,“您不是自己誊过了么,还折腾我做什么……”
他缓缓抬眼,淡淡地笑了笑:“你是想犯上么?”
“……不敢。”
“咳,咳咳……”朔夜端起茶杯抿一口,“看吧。”
说着他捻起墨条,专注为她研墨。
缪缪推就不敢,被伺候也不适,战战兢兢瞟着他修长的手指,那真是一双美如玉葱般的手啊,能执笔,能握枪,能撑起龙都黑夜的天下,还能给爱人做SPA(!!!)……
“是看书,还是看我。”
“……”
他那雪亮的余光一定看见,她脸颊绯红,低头看书。
君让臣女死,臣女不得不死,看书亦然,仨字仨字蹦着读,虽易懂,却好生晦涩。
他到底是又要搞啥子妖蛾子啊?
一定是因为她潜逃出夜帝,所以在体罚她吧,可是她也有重要的私事要办……
该怎么解释呢?
于是两人面对面静坐,雅间中静悄悄,徒有哗哗翻页声。
像是计算出她读书的速度,时而读着读着,眼睛就穿越了,哗地翻到另页去,本想一阅而过打个含糊,可是对面在两秒内,绝对会传来清冷的一声,“咳。”
于是默默无语两眼泪,又翻回去重读一次。
事实上,中途戴妮预感到三少脸色不对,跑来敲门解救过她一次,说是“卫生打扫好了,三少请检查,”但是他却连头也没回,淡淡地回应一声:
“眼下没空。”
不要相信他,他明明很闲啊,他闲得坐在对面打瞌睡啊。
又过了良久,不知是过于焦躁,还是雅间暖气太足,缪缪翻着页,不耐地用小手扇了扇脖颈,有些渗了细汗。于是焦心地皱着眉,偏偏没换工服,夜帝空调太热了,穿了高领小衫,扯了扯衣襟,扣子扯开三两颗,汗涔涔的脖子一下凉爽。
忽略了胸口若隐若现的两只小白兔。
她目光烁烁,哀求地看着他,“读不进去,直接写吧……”
朔夜睁开眼睛,眸中墨池颤了一颤,忽然他避开视线,别开脸不看她。
奇怪,三少的脸色似乎稍微红润了点,但咳嗽还没好利索.
楚云宝贝说,想要看缪夜对手戏,我已经很努力不让他们耳鬓厮磨搞到床上去了,作者太色了啊,将就看吧,其实还挺萌的……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