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
我听她把西伯侯说成是如何野心勃勃的伪面君子,更不敢相信这真是姬发的父亲,太可怕了……
“很吃惊是不是?”我的木讷反应反倒让她觉得很有趣,“那么我再告诉你,就算没有帝辛此番捣乱,你和姬发也做不了恩爱夫妻。”
“……”我敏感瞪住她,不知她接下去想说什么。
她挑眉相迎:“你当姬发拜姜子牙为相父真的只是因为他有卓越的军事才能么?”
我不明白,她为何要与我提及姜尚此人?他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关联,我何须计较那么多?
“你如果这么想那就太天真了。姜子牙用一招无饵垂钓愿者上钩的伎俩引来西伯侯注意,让他以为自己巧遇了世外高人。一向求贤若渴的西伯侯当然愿意不惜一切代价而将他收为己用,那姜子牙是在钓鱼,不过钓的可是条大鱼啊!”她别有用意地感慨,眼角似在冷笑,“他答应辅佐西伯侯翦商立周,不过作为交换,西伯侯也必须答应让姜子牙的独生女嫁给周室的继承人,成为日后大周朝的王后母仪天下!”
我忽然觉得有阵阴风吹过,吹得我后背莫名发凉,她的话为什么会让我如此不安?
“长子伯邑考,他只是个饱读诗书才华斐然的斯文人,政事、军事无一擅长,根本没有打天下的雄才大略。知子莫若父,西伯侯那么精明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那么……”她不会因为我眼里露出恐惧就停止说下去,而是媚态翩翩地斜眸望我,“你认为剩下来最合适的人选还有谁呢?”
“姬发……”又是一道晴天霹雳,震得我节节败退,磕到衣架才惊觉我根本无路可退,我失魂落魄无法亲口承认这样的事实,“不会的!姬发爱的是我……他不可能娶别的女子……”
“人都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看他既然都舍得退婚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她笑意妩然,女敕葱似的玉指娆娆抚过我耳边的鬓发,“我知道,你是有意为他守身如玉终身不嫁了,帝辛再逼你,你甚至可以玉碎瓦全一了百了,而他呢?他可是要继承周族香火的人,难道你还指望他也为你孤独终老?还是以死殉情?算了吧,男人是耐不住寂寞的,另结新欢那是迟早的事!”
“你骗我!”她的喋喋不休就像毒咒,让我从喉咙到胸口都在滚滚灼痛,我死死扶住衣架勉强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不想听!你不要再说了……”
“傻瓜,自欺欺人是没有用的。”她自是柔情婉婉地上来扶我,一番软语稳住我的歇斯底里,“漓澈,有太多事情你都蒙在鼓里,我把真相告诉你,是不希望看到你越陷越深,到头苦了自己……”
我无力再呼喊吵闹,却抱着她失声痛哭,并非我已说服自己信了她的说辞,而是此刻除了她我无人可依。
为什么……为什么她说得好像天衣无缝毫无半点破绽?如果她说的不是真的,那要怎么解释,姬发他能狠得下心肠,将我忠贞不渝的真心弃之如敝屣?
如今真是,心似沧浪倾木舟,覆水已难收……
从那之后我便多日茶饭不思神形恍惚,娘实在不忍见我日渐憔悴,想着法子劝我多吃,可心情阴郁的人胃口也丢了,每顿饭于我都是食之无味,寥寥几口就算是敷衍了。
“小姐又吃这么点啊?”饭菜被晚菱撤下后听到家婢们在房外议论声声。
“小姐总说吃不下。”晚菱与她们忧心解释说,“她一定是病了……”
“你也劝劝小姐啊,这兵荒马乱的能活着都是万幸,趁着现在还能吃上饭不如多吃点。”她们必是以为我睡下了所以说话也肆无忌惮,“总好过外面那些饿死的人,多可怜啊……”
此话入耳我猛一阵心惊,倏然开门把那群多话的丫头当场怔住:“呃,小姐……”
“你们刚才说……”我盯着她们中一人,声音竟在发颤,“城内有百姓饿死了?”
她自知多了嘴,与旁人困窘相觑,怯生生地说道:“是……冀州的粮食不够吃,那些买不到粮食的人家只能等死了……”
再也说不出话来,我只觉万箭穿心。是我沉溺情伤不闻窗外事,宁不知两军交战一月下来僵持不下,冀州的百姓是最先撑不住的。我早该想到,粮道尽堵,一旦粮食断绝,我们都会陆陆续续地饿死。就连那些为爹出生入死的冀州士兵,他们也同样需要军粮,粮食本就供给不上也许还要分给百姓,这么下去早晚是要军心涣散不战而败的。
如今已听到城内有百姓饿死的消息,我这罪魁祸首如何自持?
“爹,我要见大王!”我不顾阻拦冲进爹的军营,扑到他身边就跪地哭求。
他回头满脸疲惫,用微带干哑的嗓音问我:“你说什么……”
“爹,我听说城里已经有百姓饿死了……此事全因妲己而起,是我给冀州惹来的灾祸……”我抬头泪雾朦胧却看到他眼里密布的血丝,这不禁让我更心疼了,拉住他手泣不成声,“让我见大王!我要求他收兵!”
“你在说什么胡话!”爹狠狠推开我言辞激愤,“那昏君贪婪,他要定了你,不得到你哪肯收兵!”
“爹你相信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糟糕!”我流着眼泪摇头否认,话说出口已不计后果,“子辛哥哥对我有情,他会听女儿一言的……”
谁料换来竟是响彻军营的耳光——
周遭的一切戛然无声,爹挥手而来那一巴掌彻底打懵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