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的迟疑表示他心动了,“你想怎么做?”
“爹还不肯让我见商王么?”我从容不迫说出自己在回府路上就已下定的决心,“我是被悔婚的人,我深爱的未婚夫不要我,女儿也生无可恋了。不如让我亲自去见朝歌使臣,我先劝他们放回哥哥,撤除对冀州的兵力威胁,必要的话,妲己可以跟他们进宫面见大王……”
“你还……”
“爹你先听我说!”我急忙握住他手,不等他驳斥就抢着说完,“女儿也是无心侍君的,只是大王……昔日的子辛殿下对女儿有过承诺,不会强我所愿,妲己会对他晓之以理说服他放过我!”
“话说得容易,你一个弱女子去朝歌落到昏君手里……”他眉心紧蹙不愿舒展,顾虑依旧不褪,“他若执意强逼你就范,你又能如何?”
“如果真是那样……”我指捏剑尖移到颌下正对自己的咽喉,再看他时嘴角牵起一笑凄凉,“女儿会在御前亲手了结自己,用我一命保全自己和苏家的名节!”
爹虽然沉默,却让我看到他眼里悄然流露的赞许。之后他做的,是把剑从我喉前收回,我想我终于为自己,也为冀州争取到了一丝机会。
战火以和谈暂告段落,三日后我在冀州军的护送下,带着金银献品亲至商营,由费仲和尤浑出面做为谈判的使节。
“漂亮!”我人刚出现在他们视野里,还没看上几眼,那尤浑就对我赞不绝口,“苏媛妲己,不愧是大王魂牵梦绕的女子,果然风华绝代!”
“大人谬赞。这里是冀州的一点薄礼。”我端庄行礼,侧身手指随从端呈的献物笑意款款,“妲己特地拿来孝敬二位使臣,小小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尤浑见了金银已是两眼放光,倒是那费仲仍盯着我看,笑得意味不浅:“苏小姐年纪轻轻就敢代表整个冀州来谈判,的确很有胆量。”
“妲己今日的来意想必二位大人都已经心知肚明了。”我脸上依旧保持着温婉笑容,斟词酌句谨小慎微,力求每个细节都不失仪态,“妲己特以罪臣之女的身份恳求大人代为向吾王转达冀州臣民的心声,古来战事皆两伤,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化戾气为祥和?”
“早一个月前我等就替大王好声好气地来请小姐,不想冀州侯不识好歹非要和大王作对,如今走投无路了才来求和?”费仲当即表现出一种居高临下的轻慢,“会不会太没诚意了?”
“若是没有诚意,家父又怎会让妲己亲自来见过二位大人呢?”我诚惶诚恐地敛下眉眼,语气极尽谦卑,“是,昔日是冀州不自量力以下犯上,以致触怒了圣颜,冀州自知罪孽深重。现在家父已经想通了,只求吾王能宽宏大量不计前嫌,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在退兵之后慢慢商谈啊?”
“苏小姐,大王退不退兵可不是你人来这里说几句好话就能算数的。”费仲当真是难缠的角色,他的态度远不如尤浑软和,我甚至能察觉到他藏在嘴角的轻蔑冷笑,“冀州侯犯的可是大逆不道的叛国之罪,其罪当诛。能够化解此事的办法也许只有一个……”
“大人的意思妲己明白。”我举目迎视,面色沉着替他说下去,“除非妲己答应入宫,否则大王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是不是?”
“苏小姐冰雪聪明,看来有些话已不必我等多说。”费仲的笑愈发奸邪,“但不知小姐意下如何呢?”
“妲己愿意接受你们的条件,不过有劳二位大人暂且先回朝歌向大王复命,请大王再宽限妲己一些时日。”如此结果实为意料之中,在踏入商营之前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一个月后再派宫使前来,到时妲己必会盛装以待,随诸位大人入京。”
“一个月?是不是太久了点?”费仲一脸狐疑地打量,似乎想从表面看穿我内心会否在酝酿何许诡计,“大王一旦对冀州放松了警惕,难道就不怕冀州有些在人暗地里节外生枝?万一到时候臣等宝马香车前来迎接苏小姐发现人不见了……臣等可就不好交代了。”
我自是淡然一笑:“大人是怕妲己会趁这一个月里逃走么?”
“臣也是在为苏小姐的安全考虑。”他冠冕堂皇欲盖弥彰。
“大人尽管放心好了,妲己是有分寸的人,我必会乖乖待在冀州寸步不离的。”我向他们郑重其事地保证,原本只是强作镇定,却不料自己越说底气越足,“如果大人实在放心不下,此刻妲己人就在这里,大人完全可以给妲己来个五花大绑即刻送到大王面前。只是大人或许不清楚一件事,彼时大王在冀州游学之时曾是妲己的师兄,对妲己多少还是有些怜惜照顾的,若是看到我被如此对待,大王高不高兴,妲己可就不好说了……”
听出我话里有威胁之意,费仲脸色微怔,他必定也不会想到我年纪虽小却不是省油的灯,锐气顿时被我磨去大半,最后端出一副伪善的笑脸:“苏小姐你言重了,臣等出使冀州临行前夕,大王就曾再三嘱咐绝不能怠慢了苏小姐。既然如此,那就依小姐所言。可是冀州与吾王僵持了这么久,臣等此番仍空手而归恐怕也很难复命……”
“大人的苦衷妲己早就想到了,大人能体恤妲己,妲己自是不会让大人为难。”我从袖里取出一枚卷好的帛书,恭恭敬敬双手相奉,并呈上我略带神秘的微笑,“此书乃妲己亲笔写成,字字深藏我对大王的思念,请大人转交给大王,见字如见妲己。这样大人就不算是空手而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