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地流转在街头,千若羽非常无奈地和福全并肩走着,随口问道:“王爷好像不大喜欢若羽?”
“千老板过虑了。”福全不看她一眼,论气质她们截然不同,一个热情奔放,一个冷如冰霜,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她们的背影太像了,所以刚才才会情不自禁地跟着她走出了人潮。两人沉默了一段路后,福全才再度说话:“千老板学识卓卓,气质不凡,不像是风尘中人,为何…”
“为何会堕入风尘,是吗?”
福全有点好奇,又有点期盼地看着眼前的人,可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盼着什么。千若羽轻笑一声,接着说道:“对王爷而言,蝶舞云裳是烟花之地、风尘场所,可是对若羽而言不是。”
“以色侍人,以身换钱,难道这还不是风尘吗?”福全眼里满是不屑,他的这种不屑激怒了千若羽:“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我蝶舞云裳的姑娘个个才艺双全,可不只有容貌而已,至于以身换钱,王爷可就侮辱了我们的姑娘了,我们的姑娘卖的是艺,而不是身,她们的钱都是用汗水换回来的,她们之中有人为了练琴,弄得十指血迹斑斑,有的人为了练舞,弄得脚肿腰疼,有的人为了长学识,挑灯苦读,她们琴棋书画样样在行,可不是天天坐在那里骚首弄姿就能行的。”
面对千若羽愤怒中带有哀伤的眼神,福全突然有点无措,匆忙撇开头:“以她们的才学能去的地方有很多,没必要做艺妓。”
千若羽发现自己太激动了,也扭开头,稍稍平息下来才继续说道:“王爷以为所有人都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吗?这世上苦命的人太多,尤其是女人。”
接下来两人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波涛汹涌的思绪找不到着落的地方,直至走到一棵大榕树下,两人都驻脚不前,记忆如潮水般袭来。
月光下,那个戴着蝴蝶面具的彩衣少女正忘情地在烟火丛中起舞,烟火、星星、月亮,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她的陪衬,她的舞影宛如彩蝶,她的笑声犹如天籁,那是深深映在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心上,挥之不去的悸动。
“喂,我的舞好看吗?”
这是洛舒雅停下来后的第一句话,福全和玄烨还沉醉在飘渺的倩影中,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好看,很好看。”玄烨脸上微微发着红,话出口了才懊恼自己的词穷和失仪。
“嘻嘻,谢谢,我走了,再见。”
“哎,姑娘可否留下芳名?”
“有缘千里来相会,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告诉你们吧!”洛舒雅爽朗的笑声再次传来,两人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蹦蹦跳跳地离开,直到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一段突如其来的丝竹声打断了两人的思绪,抬头望去,只见一位老人正在大榕树下弹着琴,琴声中夹杂着悲伤与哀怨,期间还有一点难以自制的愉悦。两人静静地听着,直到老人停下弹奏。
“大叔在思念爱人吗?”福全一看老人身旁放着的琵琶和刚才那段忧思难断的琴声就猜到了,还不禁透漏了自己的心思。老人看他是同命人,也是知音人,笑呵呵地宽慰道:“看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呢,不过小伙子还年轻,别被过去束缚住了才好。”
“爱到深处情难禁,就算是束缚,我也甘愿承受。”福全说得坚定,老人也没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转向一旁的千若羽,问道:“姑娘可会弹琵琶?这把琵琶自老伴去后,就没人能奏出个韵味来了,让老头想怀念下都不行呢!”
“会点皮毛,就怕污了老人家的琵琶。”
“没关系,就弹一段。”老人把琵琶递给千若羽,千若羽并排着坐到老人身旁,珠玉般的琵琶声顷刻间占领了整个夜空。老人挑了挑眉,随着音律弹奏起来。
群山之中,飞雪空蒙
露凝寒风,前尘冰封
你在彼岸,不见影踪
我在山中,等待冰融
千若羽这么一段悲伤的吟唱正好唱出了三个人的心声,福全也拿出腰间长箫轻轻地和着,三人仿佛都想借手里的乐器抒发心中的悲怆。
云中月,寒夜,琴冷,弦裂
寒山雪,飘曳,千鸟,飞绝
月露冷,泪痕,何处,前尘
水风轻,冰凝,霜重,风吟
雪云寒烟飘摇,千里难知冰销
看万壑人稀音渺,寒山飞雪飘
云中月,寒夜,琴冷,弦裂
寒山雪,飘曳,千鸟,飞绝
月露冷,泪痕,何处,前尘
水风轻,冰凝,霜重,风吟
水风轻,冰雪凝
一曲唱罢,三人都慢慢地收音,老人首先睁开了不知何时闭上的眼,兴高采烈地说道:“丫头,你耍我呢,你这样还叫会点皮毛?”
福全和千若羽也紧接着睁开双眼,思绪还在回荡着。千若羽把琵琶还给老人,柔声笑道:“不知能否奏出老人家爱人的韵味?”
“哈哈哈,不同,不同,丫头你的琵琶透着太多悲伤了。”老人一语点破千若羽的心思,千若羽惨然一笑,没有回答。
“你们两个啊,都还太年轻了,再多感受点,这世界不全是灰白的,今年老夫算是没白来,谢谢你们还了老夫最后的心愿,后会无期了。”老人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两人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心里满是说不出的滋味。
纳兰容若看了看玄烨同样忧伤的眼眸,询问道:“皇上可要过去和王爷打个招呼?”
“不必了,走吧!”玄烨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看到千若羽的那一刻,心莫名地跳动着,感觉像遗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