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醒过来的时候,早已经不在刚才的木屋里,想起身,身上却像快要散架一样。余靖和纳兰容若一直在门外候着,听到里面的动静立马进来伺候:“皇上睡醒了。”
“这里是哪里?”玄烨摇了摇睡得昏昏的头,余靖拿过挂在屏风上的衣服,一边替他穿上,一边回答:“回皇上,是蝶舞云裳的偏院。”
玄烨一听到千若羽三个字立马清醒了,眉头随即拧得死紧:“朕记得是在舞衣姑娘那里喝茶的,怎么会来了这里?”
“皇上不记得了?皇上和舞衣姑娘聊天,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玄烨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余靖紧张地注意着他的反应,见他信了才继续往后说:“后来千老板来了,见皇上睡熟了,怕误了回宫的时辰,所以就让奴才把皇上送到这里来了,皇上放心,这里离前院很远的,没人会知道皇上在这里。”
玄烨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瞬间又恢复了平静,转头看了看窗外已经高挂的月亮,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已经是亥时了。”
“朕睡了这么久了?怎么不叫醒朕?”玄烨急急地穿鞋,亥时,也就是说他已经睡了四个时辰了,他只是想出来走走而已,宫里还有一堆奏折等着他批阅呢!怎么有时间在这里睡懒觉?
“皇上要不要去见见千老板?她说了在前面的亭子里等您,您要是不想见她的话,可以从另一边走。”
玄烨还在穿衣的动作顿了顿,眉头深锁地低喃道:“原来她都知道,她如此心思透亮,朕又能给她什么?”
“皇上,这是千老板留下的。”余靖拿过床边的一方丝帕,恭敬地呈上。玄烨迟疑了一会,最后还是翻开了,丝帕里只有几缕秀发和一首用丝线绣上去的诗。
月如勾,水长流,一场寂寞凭谁诉?胭脂泪,人憔悴,昔人咫尺,惆怅情难赋。
梧桐树,三更雨,孤杯难饮相思意。朱弦断,明镜缺,依人空瘦,夕夕盼君归。
玄烨慢慢地念着,每念一个字都犹如刀割,正如他刚才所说的,他什么都给不了她——除了伤心。
慢悠悠地在院子里走着,每走一步,玄烨都感觉犹如千斤重。余靖和纳兰容若安静地带着人跟在后面,玄烨醒后,纳兰容若就不发一言,因为他不想欺骗他,依依不舍地往高楼上望去,他知道她在那里。
玄烨突然愣愣地停在门前,既不往前走,也不回头。余靖看着心里急得七上八下,虽然明白欲擒故纵的道理,可是‘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这句话他也知道,万一这次没能把人留下来,下次要他再来可就难了。
玄烨明知道自己是不能留下的,当日在孝庄跟前所作的保证还言犹在耳,无奈却怎么也抬不起脚跨出那个门槛,整个脑子里都是和千若羽在一起的情形,她的诗,她的一颦一笑,一幕一幕都紧紧地牵动着他的心,让他放不下,割不开。
经过内心的重重挣扎,玄烨终究还是走向了那个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