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扯着竹叶想着的雪遥忽然看见前面飘来了一片白色,细看,是一个牵着白马的白衣少年,正向她这边走来。她忙穿上鞋,把小狐狸抱在怀里,从石头上滑了下来,待她再抬头之时,那人已至身前。
这人头上束着的银色发带闪闪发亮,一身白衣,连踏着泥土的鞋上也没有沾上半丁尘土,手上又牵一匹白马,整个人好像她之前见过的那种浑身雪白的鸟。不过这人虽然长得很好看,可脸上却没有表情,冷冷的样子让她有点不敢靠近。
“请问你可知如何走出这林子?”清冷的声音传来。
雪遥摇摇头。这人说话的时候依旧面无表情,冷冷的语气让她感觉连太阳好像都没那么暖和了。
白衣人随即转身,牵起白马离去。
在他转过身的一瞬,雪遥看见了他背后的弓箭,在阳光的照射下,笔挺的银身,雪白的箭翎,好像一个个身披战甲的威武将军,闪着耀眼的粼粼银光。这人走路很快,可是走路的样子却很好看,风吹起他的衣角,在她面前扬起一片雪白,让她想起落雪时侯随风纷飞的雪花。
这人就像是落在了一幅画中,可他的背影却把画渐渐地带远了。
雪遥下意识地想要向着那幅画儿追过去,却又有点害怕,踌躇了一会儿,终于小心翼翼地向前迈出了脚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前面的人听闻身后动静,停步向后微微侧头,只停了一瞬,扔出一个冷冷的眼神,继续前行。
雪遥看到他那皱起的眉,忙停住了脚步。
他好像不喜欢让她跟着他。
可是跟着他也许能走出这林子,她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于是轻手轻脚地月兑了鞋,踏在地上试了试,没有声音,便继续跟着他,却见面前之人猛地回身,手里不知拿了什么向她扔了过来。
她忙用手护住小狐狸,却被那东西砸在了额角。
好疼。睁眼发现地上躺着一锭银子。
雪遥伸手模了模被砸到的地方,那里很疼,收回的手指沾上了一点黏糊糊的血迹。她有点生气地抬头,他的眉已展开,却好像比刚才皱着的时候还要冷。那种眼神她曾经见过,就像季瑾看向亦弦的眼神。那应该是讨厌吧。
他是以为她想要他的银子吗?可是她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雪遥弯身拾起地上的银锭,抹去了上面的尘土,想要还给他,告诉他她不要银子。
可惜在她弯身之时,那人便转身加快了步伐。他刚才已经想到了走出竹林的方法,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雪遥起身,却只见视线中的白影似乎更小了。虽然他的眼神让她害怕,不过这银子得还给他,虽然她看上去有点像乞丐,但她不是乞丐。
白衣人无暇顾及身后跟着之人,只按着刚才记号所显示的路线推算他下一步前进的方向。如果不出所料,再前行一百步便能走出这林子。他翻身上马,扬尘而去。
果然,远处已隐隐可见高高支起的帐篷。他跃下马背,牵马向前,却感觉身后有东西袭来,抽弓向身后一档,将袭来之物弹回,转身一看,是刚才那锭银子。随后便是那脏兮兮的小乞丐气喘吁吁的抱着一只狐狸,两手插着半弯的腰皱着眉头仰着头看着他。
“还给你。”
他将眼神从她身上移开,厌恶地冷哼一声,又模出一锭金子扔了过去,“滚开,别再跟着我,否则,我将会让你懂得得寸进尺的代价。”
金锭不偏不倚地砸到了雪遥拎着小狐狸的手上,那力道砸得她生疼,手一松,小狐狸便吱吱叫了起来,挣月兑了她的手,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向着面前白衣人窜去。
白衣人瞥了一眼狐狸,抽剑,上弦,张弓,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迅捷利落。在雪遥眨眼间,利剑已向狐狸射去,她心里一急,忙向小狐追去。
利剑没有射到小狐,而是直直插入了护住小狐的雪遥的手臂。
白衣人眉眼垂下,面无表情地走过去,一言不发地生生从雪遥手臂上拔下了箭。
雪遥忍着剧痛,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只是紧紧盯着那人。那人却并不看她,就像从木头桩子上拔下一支箭一样利落,然后掏出襟间白绢,认真细致地一点点抹掉箭上的血迹,轻轻插回背后箭筒中,又随手模出一锭金子,扔到了她脚边。
他牵起马,向着前面不远处的祗岩集市走去。
这里地广人稀,新长的女敕草已开始渐盛,的确是养马的好地方。如果他没有猜错,昨晚在林中跟丢了的那呼兰叶护和中原锦衣人应是进了这集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