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还没开始,铺着大红绣布的台边便已围了不少人。亦弦站在外围随意一扫,便看到了在二楼雅阁坐着的白色身影。
那个人,即便在这种地方,也褪不去一身清冷孤傲,直挺的脊背和英气的眉角无一不透出疏离冷峻的清华。亦弦甚至可以想象的到他那面无表情的冰冷眼角和抿成一条直线没有任何弧度的唇,于是他嘴边那抹笑容似是更深更浓了。
满面红光的鸨母终于牵着姑娘的手走到了台上。台下人一片叫好,有些已经开始在数自己手里的银票。
亦弦也暗自为自己的眼光叫好。此刻台上那姑娘那还像是他从洞中带出的小孩子?一双灵动的剪水双瞳配着一对深深的酒窝,白皙的瓜子脸既清澄可人,又别有一番娇俏情态。粉色浅纱罗衣在腰间挽起两个双层蝶结,配上高高挽起的桃心髻,玲珑中又不乏雅致,领口前红丝线图案绣的翩然绽放的桃花又平添几分灵秀之美。这样一个美人摆在台上也难怪台下之人已等不及开始叫价了。
他抬头瞥了一眼白灏,这人竟然对美人都没有丝毫反应,依然是冰冷眼神凌然而下,不仅让亦弦有些失望了,可是听着节节攀高的叫价,他却是意料之中的满意,眼角向上微卷,挑起一抹绚丽漾向四边。
距上一个人喊出二百两似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亦弦不禁感叹,这些男人真是不懂享受,大把银子不为美人抛,难道留着还会有更好的用处吗么?向上瞟了一眼白灏后,他修长的手指悠悠扬起:“我出五百两。”
一片唏嘘声中,各色目光纷纷投向人群之后角落里斜斜靠着栏杆的独眼公子,其中不乏羡慕嫉妒恨之流,当然还有雪遥惊喜的眼神和白灏从楼上雅座射来的冷冽眼神。
“八百两。”清冷声音从楼上传出,白灏睥睨眼神中的藏芒直逼楼下那只向上挑起的凤眼。
“一千两。”亦弦冲楼上之人友好地笑了笑,似是毫不经心地说出这串数字。
“一千五百两。”楼上之人端起茶杯于嘴边轻轻啜着。
“一千六百两。”亦弦将眼光聚集到雪遥身上,瞳中渐渐聚起灼热的温度。
“一千七百两。”白灏低头轻笑一声,将腰间玉牌摘下给手下之人,然后手指轻轻一弹,茶杯凌空向楼下亦弦头上飞去。
亦弦轻灵旋身,反手接住茶杯,一饮而尽。以白灏这种清傲性子的人,对付他亦弦这种对手是绝对不屑于当中在酒中下毒这种下等手段的。
“一千八……”亦弦话还未说完便被台上老鸨的喊声打断:“今儿楼上那位公子一千七百两摘得雪遥姑娘这名花,大家也别丧气,下回还会有更好的姑娘留给大家。”
台下的人纷纷跟着起哄,有人直接散场而去,只余亦弦满脸怒气立于人群之外,他一手刚模到铁鞭便见鸨母匆匆走来,满脸堆笑地揽过他的肩:“公子莫要生气,我们这儿好姑娘多得是,只是雪遥被王爷看中,我也不得不给。您想必也不想因一个姑娘得罪了王爷。”说着鸨母拿出方才白灏侍卫拿给她的那块令牌给亦弦看。
亦弦推开老鸨,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皮肉。他扬头,一记眼刀携凌厉怒气扫向楼上,而白灏则回给他一抹深浓笑意,同时一手将刚被送到身边的雪遥揽到怀里,双手环住她的脖颈,向楼下之人微扬下颌。居高临下的清冷眼神中浮动着嘲讽笑意。
亦弦手中的酒杯自楼下破空而来挟劲荡气流袭向白灏头顶。
白灏指间另一茶杯击出,两杯相碰于空中,乍碎成无数碎刃,白灏拂袖一挥,卷碎刃于袖中,翻旋手掌之间,碎刃以不逊来时之势反击向亦弦。
亦弦轻灵一跃,碎片皆钉入身后梁柱之中,再抬头之时,楼上已不见了那抹白色身影和雪遥的影子。
亦弦拍拍衣袖,眉眼之间又换上了惯常的慵懒姿态,唇角微勾,掠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的下一处目标:翎王白灏的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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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预告:
他把手从头顶放到了她背上,想哄小孩子睡觉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拍着,“我保证他不会碰你的,”他语声渐渐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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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犹豫之际,他的手轻覆于她眸子上。
“嘘,闭上眼,听--”陌檀柔缓的声音轻若雪落,似是怕惊醒了满地酣眠的落花。
他月白衣袖垂下,挡去了她脸上腾起的绯红,亦掩去了她心头泛起的点点涟漪。
季瑾紧闭的双眸渐渐松开,却终是没有睁开眼。此刻耳边只有细微的风声和她自己愈发清晰的心跳声,任她再仔细辨别,仍闻不见其他。
“听---落花的声音。”耳边漫入柔缓语调声,她轻轻侧耳,细细辨别,却只有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声。
心弦已被他微凉的指尖拨乱,除了他的声音,一切都散作云烟,再闻不见其他了。
此刻微风漫起,摇落满树梨花,飘零若雪,纷然若羽落。淡白花瓣带着淡淡香气轻旋而下,落于她发间眉梢,素色衣襟,落于她被风扬起的青丝,落于他飘若蝶翼般的月白衣袖。
风中白羽纷纷扬扬,盘旋游曳,轻落于地,铺展开一片若雪细纱。
淡日下两人的影子交叠于落花之上,朦胧影子间飘飞的衣角时而交缠时而轻散,似疏然相离,又似紧紧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