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让季瑾握在手中的茶杯差点落了地。心惊之下她尽力稳住心神。
陌檀知道的远比她想到的要多得多,他早已知道她不是真正的凉王,不过依目前看来他似乎没有要揭穿她的意思,而是明确地在给她指路。
混乱的思绪疾驰间,镶金瓷杯在两指间不停地打转,沉默半晌,季瑾将杯子反扣于桌上,转身看向陌檀。
“陌檀,你真的只是青云阁中的一个普通琴师么?我不想你骗我。”压下心中混杂着的一半忐忑一半坚决,她终于狠下心问出了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她急切地想知道他给出的答案,却又有些害怕会见到她一直追寻的真相就这样锋芒毕露地剥开在眼前。
他只是平静如水地看着她,唇边依旧是极淡的笑,只不过却有些飘忽虚浮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也许是一人独居,与世隔绝太久,我也不知道自己和这世间究竟还有着什么联系,我属于哪里,从何而来,该往哪儿去,这些似乎太久没有想起过的遥远的问题,连我自己都辨不太清楚了,陌檀并非有意隐瞒,抱歉。”
他分明是笑着的脸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眸中虚浮而苍白的笑意如同飘散在空中的烟,失了温度,瞬息消散,不知归往何处,本是带着歉意的轻浅柔和的声音中却让季瑾听出了浓重的沧桑浮凉,如同羁旅之人停步回望,身后一片苍茫,身前满布风霜,于周身一片苍凉中失了方向。
让她想到了孤烟大漠苍霞尽处被风打散的泥沙,几经辗转,历经风霜烟霞,却仍不知下一瞬会被命运抛向何处,心中乍时好像被什么微微刺痛。
她知道每个人心中都会深埋着些不愿触碰也不愿轻易示人的东西,或深沉凝重或黯淡灰颓,却都如琉璃般玲珑易碎,而这些东西往往藏着锋利的棱角,稍一触碰,便会削磨心头血肉,勾起鲜血淋漓的疼。而陌檀的来历过往,或许是他从不喜欢回想也不想别人去触碰的。
她似乎不该问,不该勾起他心中的沉重。极淡的歉意漫上心头,“陌檀,我不是”
“呵,阳光正好。”他不等她说完,轻笑一声,从她身上移开视线,转身,打开窗。
阳光混着清新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在他脸颊发间织就出一片淡黄而柔和的光晕,又穿过缝隙星星点点地散在了季瑾的衣摆之上。
“记得有位挚友曾经送给过我阳光。”陌檀凝眸向窗外望去,眼神淡然而柔和。
挚友他当她是挚友。季瑾愣了一刻,心中的忐忑和歉疚似乎都安稳地沉了下来,随即眨眨眼将刚才的事情从脑海中抹去,顺着陌檀的视线从窗口望去。
对面院中一丛纯白的玉簪开得正盛,而花丛之中,身着蓝衣的女子正坐在石凳上认真地绣着。远远看去,绣帕上依稀的鸳鸯戏水已初具雏形。
微风过处,几朵被吹落的玉簪落在她水蓝色微皱的裙摆上,点染出几抹灵动之气,美人与花出奇地相偕。
花丛中静坐的女子美好如画,若蒹葭苍茫处在水一方的伊人,清雅秀美,精致而月兑俗。
“有女同室,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这如画的景象,让季瑾不禁想到了儿时常不离口的这几句诗。
花丛中的云岫似是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她,微微侧身,抬头望见窗口的两人,对他们微微点头,嫣然一笑。
眸子相对的一刻,季瑾忽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让云岫假扮瑾公主,似乎很合适。
她抬眸扫过陌檀,他此刻并没有看向窗外的云岫,而是眼神轻柔地看着她,在接触到她的视线后,向她微微点了点头,而他眸中的柔和却似乎带着不可弯折韧度。
她不知他这样的眼神是不是已猜到了她的想法,可若让云岫扮作瑾公主,就要把这无辜而美好的女子卷入这**中,一入帝王家,这样嫣然的笑容恐怕再难明媚得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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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儿预告:
那一刻,远山的清旷和暮色的残霞,以及池边纷飞白鸥映入她的眸子中似乎都静止成了一幅安静而宁和的画。在那样一双静静凝注的眼中似乎一切纷繁喧扰都被沉淀下来,不悲不喜,不惊不忧。
这个萍水相逢的安静女子总会让季瑾想到深谷中幽然独存的兰,安静地生长,安静地绽放,不惊不尤,不慕不求,只守护着心中单纯的念想,安然地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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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女人跪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拾起地上碎瓷片,额上渗出的汗珠汇成细小的水流顺着脖颈流入衣襟中,方才脸上痴痴的表情被眸中染上的紧张所覆盖,白灏满意地冷笑。
一切终归是要破碎的。
包括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期待。那些看似圆润美好的东西打碎之后也只剩锋芒和利刃。这女人所期待和相信的,也不过是一击即碎的渣滓而已。慌乱,恐惧,紧张,才是她所等来的。
而俯视着愚蠢的人们战战兢兢,亦步亦趋地追逐,才是他白灏一贯傲然的睥睨姿态。
只有力量才是可以相信与追求的。除此之外,一切皆不可信。
((PS:明儿似乎没什么主角的好戏不过配角的戏也同样精彩哦~情节继续推进中原谅俺不能满足所有孩子的胃口,不过俺不会让乃们失望滴~俺们《瑾色凉华》滴口号是:让俺们继续在勾心斗角中唯美下去吧~一掌pia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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