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膝呛地的一瞬,白灏长刀向上反挑,挡下颜宇的一剑,同时用最快的速度对自己的处境做了冷静的分析。
现下他周身已被颜军骑兵包围,而白国的士兵都远在身后,便是他武功了得,现在沦为众矢之的,也难逞一人之勇,再加上失了战马,孤身突围的胜算极微。看来他是高估了颜宇的为人,颜宇的目的并不是光明正大地与白国较量,而是不惜一切方法制他于死地。
没想到颜宇如此狡诈。看来这回,他要败在轻敌之上了。
不过,即便胜算极微,他白灏也不会是轻易认输之人。何况,战死沙场,向来是他最想要的结束方式。
白灏冷笑,扬眉侧头,将眼底的不屑射向颜宇眸中,那眼光中没有一丝末路之人的慌张,反而投射出一种犀利得几乎能冻裂一切的寒意。长刀随着白灏一声轻嗤挥旋而起,想周身逼近的兵刃展开绵密攻势,却不对人,只斩向马腿。
趁战马惊蹄,士兵稳住身体之隙,白灏向上腾身而起,欲夺离他最近的兵士的战马,却被雨点般袭来的弓箭所阻。白灏旋刀将周身之箭斩落,却再次被颜宇长枪乘隙而入,直钉入右腿。
寒锋拔出,白衣洇开一片艳丽的红。
支撑不住的白灏向下倒去,在跪下的一刹那以刀拄地,勉强撑住身体,斜身一侧,险险躲开斩向脖颈的第一刀,却再无暇躲闪身后飞来的利箭。
箭在离白灏背心一寸之处停住了。从半空中插入的铁鞭鞭鞭梢轻打,箭锋当即反转,以比刚才强劲一倍的力道反射射箭之人。
“暗箭伤人,本来就已经够没规矩的了,没想到你们颜国还用暗器伤人家的马。看来颜国也只够跟畜生较劲的格。”
白灏闻声一诧,侧头看去。
身旁墨色兵甲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紫色,撇开一只凤眼,向他摆出招牌式的笑容。
同一时间,颜宇也转头审视着这几乎是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眸中杀意渐聚成犀利寒芒。
白灏脑中疾闪过那人方才的话,视线疾转到倒地的墨雪身上。马月复上果然有一枚极细小的墨色暗镖。
众人被刚才的话分神之际,紫衣人如一溜紫烟轻窜流转,以无人目光能追及的速度夺隙而入,左穿右转,一路向白灏身边夺来。
在众人回过神之际,紫衣已夺至白灏身边,稳落于从颜兵战马中窜入的黑马之上,长鞭轻挥,挡下击向白灏的刀枪。
紫衣从马上跃起,身形轻转,避过击向自己的刀剑,手臂似是随意一拂,便将墨箭悉数反弹回去,旋身再次稳落于马上,一只手伸向半跪在地上的白灏。
白灏抬头看着眼前之人伸向自己面前的手,眉头紧紧皱起,眼中的疑虑之色掺杂着莫明的惊讶,随即又有一闪而过的震惊。
这个伸手的姿态竟让他脑海中晃过了那个人的身影,那人也曾经这样向他伸出手,将他从黑暗中拉出。只是,他已经死了太久太久了。
一时间,白灏心中炸开了无数疑问翻滚沸腾,喷薄欲出,血流奔涌咆哮,五指渐渐攥紧,指甲紧紧掐入掌心,陷入血肉,紧皱的眉头再掩不住眼底的犹豫挣扎。
生的信念,死的尊严,未解的疑惑都取决于这一瞬的抉择。
他可以相信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