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快马加鞭,到了黄昏时分,季瑾终于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的马车和马车前那张熟悉的面孔——洛鸢。马车边只有四个骑马的随从。季瑾心中有了些底的同时又不禁想到了缥缈。那些杀手也许就在暗中随行,她必须分外小心。
马车在一家小客栈前停住了。洛鸢一行人已经连续走了两天一夜,人困马疲,这荒郊野岭的又极难遇到客栈,洛鸢便打算在这家小店歇下脚。
季瑾躲在远处看着随从下马,从车里抬出一个身穿白衣的人,抬入客栈中。虽然很远,看不清晰,可她确定那就是陌檀。
待他们所有人都进了客栈后,季瑾骑马踱到了客栈门外。当然在此之前,她已经抓了地上的泥土把自己的脸抹黑,这样就不那么容易被认出来了。她拴好马,偷偷溜进客栈,用一锭银子在掌柜处探出了陌檀的房间后,然后了客栈在外头静静等着天彻底黑透。
夜色终于把一切都笼罩了起来。陌檀的屋子在二楼。季瑾在一棵老树的帮忙下成功地爬到了他窗前。
用手指捅了一个洞,她用最快的速度看清了屋里的情况。
只有床上躺着陌檀一人,没有随侍,也没有洛鸢。季瑾虽然心里疑惑,怀疑有诈,可眼睛却再也无法从床上之人身上移开,手也不受大脑控制地轻轻推开了窗。顺着钻入的月光,她看到了静静躺着的陌檀紧闭的眸子。
犹豫片刻,压下心中疑虑,季瑾轻声从窗口跃入了屋中。
他胸前裹了一层厚厚的纱布,可纱布上却还是印出了一团血迹,外层的旧的血迹已经结成黑痂,中央却还是湿的。他的唇已失了血色,和脸颊一样,在月光下苍白得近乎透明,一双淡眉蹙向了中央,双眸紧合,眼睫却不安地抖动着,似乎连梦境都极其不安稳。
季瑾忽然想起了那个雨夜,他也是这般,这般脆弱无助。可那时她们相互依偎着,她紧紧抱着他,传给了他温度。而现在,她却是要从他这里偷走什么。
她伸手向他颈间轻轻模索,没有找到坠子。腰间,也没有。她探入他衣襟,手指却触到了一片湿热。
是血,他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季瑾眉头紧蹙,狠下心,手又向衣襟里面探去,尽量避开伤口轻轻模索,却仍没有模到那坠子,可是他的血似乎流得更厉害了,大片的血红已经染湿了胸前的整片衣襟。
也许是因为刚才她的手碰到了他,才她的心颤抖了起来,手再也无法狠心地向里翻,而是小心翼翼地退出,抓向陌檀手腕脉间。
在触到他脉象的一瞬,她一下子慌了。如游丝一般几乎触不到的脉象,漂浮却时而抖动。他的情况很不好,比她所有预料到的都要不好。
一个猜测闪过脑中难道是胸口的伤刺激了陌檀体内的蛊虫?蛊虫在他体内快速游走,血流太快伤口便永远无法愈合,稍一移动,便会流血不止。这样下去,他恐怕熬不到颜国,便会因失血而亡,或许他连明天都熬不到。
季瑾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揪起,拧成了一团,纠缠着越绕越紧。一种要窒息般的感觉袭来。她俯双手握住了他冰凉的手,轻颤着,把她的脸轻轻贴在他手心。
她要害死他了。
她马上就要害死他了。
可是,她明明说过要一直保护他的。滚烫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他冰凉的指尖,却仍温暖不了他一丝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