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所趋,无人能阻。”颜夕有些吃力地抬起头,扬眉看向凤眼,脸上虽苍白得失了血色,眸色却不失犀利,凤眼亦抬头携一抹明锐斜眼对上颜夕的目光。
两道视线相撞的一瞬,寒芒乍破,暗流涌动,无声相格于半空,空气骤然冷冽,尘埃静止,眸中锋芒凝成利刃,凉锋流火撞破。
静止间,目光交汇成的战场中,千军万马破阵而出,寒锋乍破,贯裂长虹,万千刀兵铿然相击,一瞬之间,厮杀几个回合,却无一方败阵,战局未定,胜负未分。
突然,凤眼的一声轻笑,打破了紧列如弦的空气。他移开目光,自顾自摇了摇头,“陌儿你真是太不乖了,虽然我并不觉得你说得有什么错,可是这次你却是玩得太大了,真让我伤心,也让齐儿伤心了。”他又变回了惯常的慵懒语调。
“齐儿,不玩了,走,跟我回家。”凤眼向背对着他的季瑾伸出手,却没有上前,只立于窗前静静地看着她的背。
颜夕将视线从凤眼脸上移到了他伸出的手中,又掠回到凤眼脸上,凛然眸色幽深了几分,微微侧头,轻瞥季瑾。
季瑾迟疑了片刻,轻声“嗯”了一声,松开了抱着颜夕的手。她把枕头摆好,扶颜夕半靠在枕头上靠稳,然后转身走向凤眼。
行至半路,却又忍不住回头看颜夕。
苍白的面颊映入她眼中,他正有些吃力地仰起头看着她,似乎是对着她笑了,只不过笑得很淡很淡,眼神一如初见那般清明澄澈,却是苍白无力,仿佛天边极淡的月色,柔和中却似乎含着能染亮一切的力量。
这一刻,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融进了他眼中,淡在了他眉间,让她似乎看不见过去,看不见现在,亦看不见未来,看不见日月星辰风霜雨雪,看不见万顷烟霞天波浩渺,看不见苍茫大地四季轮回。
只有他的一双淡淡的眸子,如安然静海一般深沉地纳入了她的整个世界。
于是,她也笑了。
这几步之遥相隔的沧海桑田融化在了四目相交的笑意中,只剩下不染尘芥的真诚和灵犀。
你眼中的,我都懂。太多的身不由己,不用说,不必说。
之前太多的假象不过镜花水月,大梦一场,作戏一场,但至少这一刻,这一刻眼前澄静的眸子,她相信他不是假的。
一切猜疑算计都终将过去,爱或者恨都已经不重要了,对于他,她只剩下感谢,感谢他曾在她生命中翩然经过,感谢他让这段回忆镌上了温柔,感谢他让这一段岁月变得惊艳,感谢他曾在她最惶恐的时光里相濡以沫,感谢他教会她身为一个王者应有的选择与割舍。
这场似虚还实的梦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梦醒时分,繁花离枝,雏燕离巢,再不留恋,再不复还。
季瑾转身,把手放在凤眼手中轻拍了一下,向他笑了笑,然后拍上他的肩膀,“我们回去吧,凤眼。”
“你以为这里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得了的吗?”洛鸢推门而入,鹰隼般的锐利目光钉在季瑾身上。在他身后紧随着飘入五六个黑衣蒙面人,在眨眼间将季瑾和凤眼围在了当中。
季瑾认得这些人是缥缈的杀手。她不动声色地向窗外瞥眼看去,窗外也围起了七八个黑衣蒙面人,树影婆娑,细微声响中她辨得出树丛间也有人埋伏。
“小鸢,不得无礼。三日之限尚未到期,本王又岂是轻易食言之人?我起身不便,你替我送凉王出门。”颜夕虽是一手撑床半卧着,语声中却有种令人无可推拒的威严。
洛鸢转头看向颜夕,眉头紧锁张口欲说什么,却对上颜夕投向他目光,那目光柔和中却透着一股凛然不可推拒的锐利,让洛鸢在犹豫之下终是咽下了口中的话,只抬臂向黑衣人一挥手。
黑衣人在眨眼间悉数退出了屋。季瑾瞥眼向窗外,窗外的黑衣人也在眨眼间没入了夜色中,不见踪影。
季瑾侧眸和凤眼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走出了屋子。二人一路走出了王府,没有受到任何阻拦,身后也没有人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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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预告:
“瑾儿你别恨我,我也是迫不得已,一入帝王路,太多的事情身不由己。”颜夕语气软了下来,向她靠近了两步,“瑾儿你太天真了,季宣身为季国皇帝,若留他性命,于我便是自掘坟墓,我是绝不能留他的,而卓涧,韩子期,秦相等大臣我已和他们谈过,可无论我如何解释,他们仍是对我恨意昭然,亦是反义昭然,不马上除掉只能是养虎遗患,所以这些人都必须死。”
颜夕走到季瑾身前,伸手轻轻拂过她的头发,“不过,瑾儿你和他们不一样。”本以为你不过是我手中的一枚棋子,现在要分开,却发现我竟是有些舍不得。”颜夕将柔和的目光送入季瑾眼中,“不过,凉王必须要死,是没有商量的。我今日来,是来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诏告天下,凉王忽染疾病而亡,而你则可以在我的后宫继续以颜王爱妃的身份继续活下去。第二,你可以选择以凉王的身份死去,一会儿,我便命人送来鸩酒,不会让你走得太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