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盯着最后一丝希望在眼前消失,季瑾怔怔地仰头看着天空,即便那里早已什么都没有了。
雪花落在她脸颊上,化成雪水顺着眼角滑下,本是冰凉的竟带出了几丝尚未退去的余温。
许久,她长叹一声,低下头,抹去眼角淌下的雪水,笑了。
她想起了昨晚的那个噩梦,在梦里,她对他说,他给了她活路,却没给她活下去的理由。
她想,他一定是听到了,所以,他留给了她必须坚强地活下去的理由,她肩上还有他的理想,他未完成的愿望。她要好好守着这河山。
这世间本就有太多东西抓不住,既然不得不放手,倒不如洒月兑地放手。
最撕心裂肺的割舍,到了最后一刻,也不过凝成了一滴泪水的重量。
太多刻入骨血的不舍,却终是没有选择。
命运的太多无奈,她是抗争不来的,便如他所言,在各自的归途带着对方的记忆独自安然吧。
她不能辜负他舍弃一切许给她的这安然。
扭头回望一眼白茫茫的飞雪,她恍惚又听到了他低柔却坚韧的声音,他说,我相信你可以的。
双腿一夹马月复,季瑾扭转马头向皇宫奔去。
季瑾到了宫中之时,季宣已回到了皇宫,却不见凤眼踪影。
所有的风波都已平息,在秦相的安排下,一切都恢复了往日的景象,所有暗中隐匿的阴谋都已不复存在。
季瑾跨马步入街市,一切都热闹如常,似乎不曾发生过什么一般。
也的确并未发生过什么。此后,颜夕的名字在史册上不过一笔黑白,蜻蜓点水寥落带过,连惊鸿一瞥都不见。百年之后,不会有人记得在这苍茫大地万里河山间曾经有他的经过。
这场撕心裂肺相惜相忌的悲欢离合,终会没入这苍茫大地,悄无声息。或许百年之后,不过被后人翻作茶余饭后的几句笑谈。
她知道现在眼前的一切才是她许久不见的真正的安宁,也是她一直以来努力想要求得的局面,她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颓废下去,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太傅的嘱托,陌檀的抱负,她要一步一步地去完成。
白国。
銮铃台上,红白落梅中一人凭栏独立,被风卷起的雪白衣袖仿若白鸥舒展的羽翅,飘逸而孤凉。
白灏眼神掠过梅间,瞭向远方深青色的群山,看得出神。亮棕色绒毛的狐狸从他脚边顺着裤腿衣摆一路向上窜去,爬到了他肩膀上。
白灏回了神,用手挠了挠狐狸脑袋上的软毛。狐狸嗷嗷叫着,用脑袋亲昵地蹭着他的脸。白灏脸上少有地现出几分宠溺的笑意。
一抹紫衣从身后飘来,落在了白灏身旁。白灏并未回身,眼中的却腾起了柔和的色泽,不用看,他便已知道来人是谁,因为他靠近他身边的时候,总会带来一丝莫名的暖意,和小的时候一样。
“小灏,有件事情,我想我应该让你知道。”
“嗯?”白灏看向亦弦。
“你可知道,依祗岩的族法,女司若擅自逃出禁地,被抓回去会如何处置?”亦弦语气出奇的平淡,向来慵懒的眼神中却洇着隐隐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