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的白丝帷幔似乎含了怨,轻悠悠地就滑了下来。在一旁电脑前狂玩儿“卡丁碰碰车”的柚柚唬了一跳,靠在床上看《圣经》的艺如却是波澜不惊。柚柚起身把帷幔重新拢起,细瞅瞅她看似清淡却难掩疲惫的脸,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姐,你没事儿吧?”
“没有啊?能有什么事儿。”艺如以认定柚柚大惊小怪的表情望着她。
“那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怎么带着哭腔啊?上楼的时候,伯母还让我好好劝劝你。”柚柚一坐在床上,两条胳膊抱住艺如屈起的双腿,将脸凑到艺如低垂的头下,竭力窥探她眼底的秘密。
艺如伸手把她脸扒拉开,没好气地说:“你还好意思讲啊,自从你跟那个冷少秋搅和在一块之后,就把我给忘了。都不想想,多久没来了?”
柚柚脸腾地红了,伸手就挠艺如痒,嗔怪:“什么啊,你不跟冷少群也粘糊着吗?”
艺如没有躲避,抓住她的手,脸悠地沉下来,眼里闪过一丝凄凉,但仅仅是瞬间,笑便涌了上来:“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柚柚吃惊地嚷,站起了身:“你们不是好好的吗?”
“我们,没那个缘分。”艺如依旧捡起《圣经》。“你知道逾越节吗?”
“不知道。”柚柚乖乖地摇头。
“耶和华说,我们都是待罪之身,只有在逾越节这天,吃上帝的‘肉’,喝上帝的‘血’,这罪孽,方才洗刷殆尽。我跟少群,就是来洗刷上一代罪孽的。他们是清净了,可是,我们要由谁洗刷自身的罪孽呢?尤其是我,弃他的这桩罪?”艺如定定盯着梳妆台上的“海棠春睡图”,呓语般说道。
“不是,说冷少群呢,怎么扯上帝身上了?”柚柚一脸雾水,“姐,你信教了?”
“没有,我只信自己。不过,《圣经》倒是可以告诉我们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些,你不会懂,也不需要懂。你只要知道,跟少秋,要不离不弃就好了。我那么希望,看到你们幸福。”
“放心吧,姐。会的,你们也会好起来的。”柚柚动情地说。
“会吗?我真是累了。做不成爱人,成为陌路,也好。”艺如重新将眼光挪到《圣经》,一脸平静。
“姐,你别这样。我害怕。柚柚从未见过艺如如此刻意地压抑,尤其是在与冷少群分手的这种当口。她一直觉得艺如也不过是比自己大一点儿的小姐姐,一个也爱笑,爱闹,毫无城府的女孩子,可是这会儿,她蓦然发现艺如突然间饱经沧桑般的安然。
“傻嫚儿。怕什么,我们总要长大的。你经历过就知道了,但是,我宁愿你不要经历。”艺如挽过她的手:“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让你来,就是让你监督我。你的任务呢,就是不要让我走出这个屋子,不要开机,就好了。过了今晚,一切都会好的。”
柚柚似懂非懂,却是听话地点点头。
夜里,柚柚安然入眠,发出细微的呼吸声。艺如瞪大眼睛,紧盯住其实并看不分明的天花板。白日里,应该好好看一看,那盏吊灯有没有在淡绿中漾了清浅纹路的。她对自己讲。海边这会儿应该风平浪静吧?即使有风,也是轻柔的,不过是渗透了凉意。要不要换一双荧光绿的凉拖呢?忽的记起少群为她拭脚,为她穿鞋,为她……泪水,悄悄溢了出来。艺如也不擦,静静由它去了,只要第二日不让叶子发现枕巾曾经湿过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