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初也这么预计,所以留了一些无记名股票给妳,这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原因,他们可以请求分配。」
「可以用遗嘱的方式。」
「赵季为最后几年心神几乎丧失,他让自己成为哑巴;嘴巴说不出话,Anita便对他无可奈何。」
我突然饱了,二伯母害怕Monica不是没有原因的。
「用不正当的方法吗?」
「大概吧,赵季为怕牵连到我,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承担。别再谈了,吃一碗面的时间大约就是这样。」
「大家都怕他们吗?」
「早期据说会使用magic,magic的中文不晓得怎么说,法术加上植物药物,现在Jerome常和黑帮往来,自己小心些。」蒲其南准备付账。
永成坐在lobby等我,他十分不安。
「赵小姐。」看到我永成松了一口气,「有人来找我,我到大厅时却看不到人。」
除了Jerome和Monica以外没有人会找我。
「可能搞错了。」我如此搪塞。
回到房间时有一个留言,蒲其南要我明天到学校的研究室找他,他说学校是个安全的地方,可是我并不这么认为。
蒲其南的名片有两支电话,研究室的电话没人接,移动电话直接转语音信箱,我有不好的预感。
窗外有低沈的车声,这里的夜晚比家乡宁静,我的心却澎湃起伏,蒲其南受父亲之托,孤单地信守承诺,他不应受到池鱼之殃,然而Jerome今天已看到蒲其南和我一起吃面,正如蒲其南说的,Jerome也会联想到某些事,我相信Jerome的计划并非一朝一夕,或许在父亲生前他们就拟好计划,而他们的行事作为使得父亲必须对他们隐藏一些秘密,父亲当时是身处虎穴吧!古人曾说过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也应验在父亲身上吗?
隔天,仍旧是没人接听电话。
我联络Jerome,眼前第一要务是与Jerome划清界线。我的财产要与他和Monica的部份划分清楚,我在电话中明确的告诉Jerome,他必须称我为赵小姐。
「As`you`wish!」Jerome轻蔑地说,他又加了一句:「称呼不能代表什么。」
我相信「骄兵必败」这句话,让他以为身处上风对我是有利的。
我要旅馆帮我叫出租车,上车之前我向Jerome扬扬手机:「卫星定位。」
Jerome斜眼看着永成,对于多了一个人他嘴角扬起一丝看不见的微笑。
椰子园是长方形的,我要永成前往丈量并分成五等份,我选取右边的部份,这件工作花了一个上午,Jerome站在路旁,我问他:「该如何界定?」
「赵小姐!恐怕妳不清楚泰国的法律,必须拥有泰国国籍才能把土地登记在名下,另外一个方式便是在这里的投资超过四千万泰铢,目前妳要投资四千万泰铢似乎有点困难,我提供妳一个管道,和我结婚」
没等他说完,我把手上的矿泉水丢向他。
我的天!我跳下他设好的坑洞,在没搞清楚状况之前我就断然做出决定。
没有界定出范围等于失去椰子园,我相信接下来是我的椰子园失火,然后我势必灰头土脸的离开这里。
我该如何处理?
「它不会在这几天突然发生火灾吧?」我皮笑肉不笑地向Jerome说。
「Who`know?除非妳顾个人看守。」
「你能不能帮我顾人?一天500泰铢。」
Jerome闪过一丝狼狈。
「除了委托你,我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不会有事的。」Jerome镇定地说。
「你保证?」
「Sure。」
暂时保住椰子园了,但是我知道此非常久之计,而这个「常久」的最大极限是一个月,Jerome的耐心会在一个月后消失。
我尝到了举目无亲的苦处,在此地英文派不上用场,虽然我的英文程度不佳,但简单的会话还难不倒我,可以除了旅馆和观光场所的服务人员之外,英文仍是非大众语言。
我只有在旅馆里打转,蒲其南的电话还是接不通。
到蒲其南教书的学校吧!这似乎是找到他的唯一方法。
校园很大,我想蒲其南应该是在美术系教书,在出门前我先请旅馆的服务人员为我写下「美术学系」的泰文,虽是如此,我还是在校学中找了一个多小时。
系里的老师说蒲其南请假,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消息。
我向老师打听蒲其南的住处,老师十分警戒地说不知道。
其中一定有某些缘故,蒲其南若是要躲开我,他可以不必来寺庙的。
寺庙或许是另外一个消息来源,我再度上山,这次我带了翻译。
我直接到石屋,老者坐在蒲团上,他看了我一眼后向翻译说话。
「他要妳等一下。」我的翻译是华裔泰国人,中文说得很好,三十出头的年纪,他说父亲的老家在厦门,他要我称他小林。
老僧侣无声无息地出现,小林先向他打招呼。
「蒲其南住在清迈,详细地址并不清楚。」小林是个很好的翻译者。
「我如何找到他?」
「僧侣说蒲其南没课时常来这里。」
我要小林转告僧侣,要是蒲其南来时请告知我找他。
僧侣说在他年轻时蒲其南也和另一个人来,那个人可能是赵先生。
可能!但是过去的事情对我并没有太大的帮助。我谢谢僧侣。
我沮丧地回旅馆,等待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可是我必须等待,并且不能让「折磨」影响到我的心情。
两天后蒲其南打了电话给我,他说送我回旅馆后要返回住处时被车撞了,他说了医院的名称。
「那间医院在清迈,很高级。」小林说。
我有些犹豫。
「没那么糟糕,医院也有监视器。」小林说。
「病房里没有。」永成的反应很快。
「我必须去看他。」
蒲其南受到了无妄之灾,即使再危险我都要去看他。
正如小林说的,这是一间很高级的医院,蒲其南住在单人房。
「喔!一天要5000泰铢哩!」小林的语气很羡慕,他在旅行社工作,担任当地导游。
蒲其南看到我如释重负,他的腿裹着石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伤痕,「出了旅馆就被另一辆车撞了。」
病房里有一位年约五十岁的女人陪他,我向女人点头。
「坐!」
「还好吧!」
「趁机休息几天。这些人?」
「没关系,我父亲,她是?」
「看护。」蒲其南很快地说。
「妳父亲要我转告妳一句话,他说:『民生路158号』。这代表什么意思呢?」
民生路158号!不就是家里的地址?
「妳懂吗?」蒲其南问我,他的语气充满担心与焦虑。屋子里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不懂。」
「这就奇怪了。」蒲其南抓抓头,脸上明显地松懈下来,他同时向看护的方向使了一个眼色。
不懂才奇怪!以蒲其南的经济能力他应该无法负担医院的费用,而开车时与车子对撞绝对不是只有脚会受伤,女看护有什么缘由要听我说话?
Jerome应是解不出父亲的语意才出此下策,蒲其南在他(看护)的监视下和我说话。
无记名股票在于拥有者就是所有权人,它不必和其他的继承者共享,保存无记名股票的最好方式就是银行的保管箱;要开启保管箱必须有四个条件:银行所在、保管箱号码、印章、钥匙。
保管箱号码就是158,不!一般都是四个数字,而不改变158的方式就是在前方加个零;民生路158号指的是放钥匙的地方。父亲有自己的房子,这个房子现在由我居住,我必须要回家告诉家人,Monica和Jerome只是我法律上的手足,他们不可以进到我的屋子。
我很快地回想一遍,前几个月Monica曾到家里找我,当时她不曾四处走动。即使她曾在屋里走动,但是她绝对不会知道二伯母那一辈的习惯,某一些习惯是要靠着相处才会熟知的。
我和小林约好下个星期见。
阿桃吃惊地看着我,她问我是不是永成出了差错?
「没有,他很好,下个星期他还要跟着我去。」
永成的确是个好帮手,他不会问东问西。我想他未来一定像他母亲一样,做事但求尽责。
我回到我的屋子,笔直地向客厅那个老式的发条时钟走去,我的心噗通噗通跳,这是我进到这个屋子时唯一还有生气的家具,阿桃把它擦得很干净。
时钟的钟面有一块板子,板子的下方是拉链,阿桃进来打扫时会顺便把拉链往下拉,靠着阿桃的勤奋,这个时钟从没停过。
板子的右方有一个木头印章紧紧地靠在角落里,印章很旧,但是很干净,上面的字是赵季为。
二伯母家也有一个同样款式的时钟,她把抽屉的钥匙放在此处。
旋转女圭女圭躺在多宝格上,它可以告诉我什么?什么都无法透露,Monica研究了二十多年后才会到我的手上。
我仔细地端详略带黄色的女圭女圭,女圭女圭的四指并拢,和姆指呈九十度角,并拢的手指前端略为不平,早期的钥匙不就长这个样子?
家里只有一个地方有锁,它是多宝格的一个抽屉,这个多宝格二伯母家也有。
抽屉躺着一个小小的牛皮纸信封,里面的纸条写着:盘谷银行曼谷总行。
Jerome和Monica有机会得到这个意外的礼物,只要他们回到赵家的Block,可惜他们排斥这个「人人不事生产」的地方,或者是他们不适合与观世音菩萨同处。
我请蒲其南为我奔走,让我在曼谷开立帐户。
「为什么不在台湾开立?」
「我要把父亲的产业挣回来。」
蒲其南提供他的住家做为我的联络地址,我把股票全部卖出,所得的金额不但足以让我可以取得土地分割权利,还能让我在清菜买一间小小的办公室,我把房屋登记在蒲其南名下算是对他的感谢。
「不行,赵季为知道的话会从」
「会从坟墓爬出来吗?不会!人要知恩图报。」
「我很担心妳会以为我和他们一伙,尤其是妳到医院时的脸色,妳大概怀疑我为何可以住在价格高昂的单人房吧?」
「父亲的眼光独到,他不会看错人。」我没说确实是有过怀疑。
「是吗?他不就看错了Anita?」
「所以他想办法补救。」
蒲其南一有空就到办公室找我,他向我说着父亲的过去,然而过去终究是过去了,时间不会重来,也无法挽回过去的一切。
他说父亲服用曼陀罗花让自己中毒。
他说Monica的父亲似乎是朝鲜人,朝鲜指的是北韩。
他说Anita把钱花在建立太阳教上。
蒲其南每两天到清菜一次,每次都说上两个小时,我没有阻止他,何必坏了他的兴致呢?他曾那么地尽心尽力。
我让小林到公司工作,并要永成带阿桃来玩几天。
小林为我张罗一些人做为员工,我的要求不多,只要让椰子园的收成一年胜过一年。
每天早上我一定到椰子园,「赵小姐」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