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对事情有两套看法,对自己做的事解释为生活所迫,但是大家都知道她的生活就是玩四色牌,没有人会被迫玩四色牌吧?对别人做的事则解释为蔑视「孤儿寡母」,方圆一公里内谁敢蔑视她?
对于阿母的辱骂我已经没有感觉了,除了上学,其他的时间是行尸走肉,我慢慢地攒着钱,五角、一元都好,我还有更大的理想要完成。今天的我了解到害怕、裹足不前都不是应该有的生活方式,被动的人生像隔夜的青菜,不好吃、萎缩地浮在青墨色的油水上。
泉仔被阿母警告之后就不敢要我跟他进房间,但他仍会不时地模我的胸部或,我看着他涎着口水的嘴巴,想象不出他的生活目标是什么?这样的日子难道不会感到空虚?他甚至于不想改进口水会流出来的毛病。
泉仔除了口齿不清外,他也常不知不觉(或者说无意识)地流出口水,小时候阿母常提醒他:「泉仔,吸一下口水。」这时候泉仔才会「叔」地一声把口水吸进去,然而过不了三分钟,他的口水又延着下嘴唇流了出来。后来阿母向他说:「你要常记住把口水吸进去,养成习惯后口水就不会流出来。」
泉仔经常忘记吸口水,有时我会告诉他把嘴巴闭起来口水就不会流出来,泉仔认为我的主意不错,但他闭了一分钟之后又不知不觉地把嘴巴张开,口水也就不知不觉地流下来。
泉仔也不常刷牙(说「不常」好像多了些,他大概十天半个月才刷一次,并且要阿母再三提醒或是光火他才刷牙),来好婶背着阿母说泉仔的嘴巴像不成对的锅子跟锅盖,而锅子里放着是溢出来且隔了夜的鱼头。泉仔的身上有口水的陈腐腥味。
我「工作的地方」是阿母帮我找的,她跟店家有些熟识,只向店家说我的养父要我出来赚,不知什么原因大家并不怎么理我,后来我终于知道阿母向她们说我父亲欠她的钱,所以我要出来「赚钱」还她。
我喜欢独来独往,这个地方是我付阿母钱的营生场所,它没有其他的意义。我无须和大家聊天或赌扑克牌。如果幸运的话,九点过后我就可以回家,扣除生理期和危险期我平均一天要接四个客人,达到目标后我就回家。每个月给阿母两千元后还有一百元的储蓄,我要读大学!
是的,我要读大学!我要远离这个肮脏、没有希望的地方,我要结束二十年的苦难,我要凭着学历找一份正常的工作,我要为自己而活,我不是为了阿母、泉仔才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柯月桂,称我许月桂也可以,姓氏对我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我不要当永远被剥夺所有权利的媳妇仔。
我相信这里是阿母曾经「工作」的地方,但她怕生张熟魏之中可能踫到相识的人,所以有一段时间她采取「到府服务」的方式,养父过世后阿母就明目张胆地让客人到家里来,所以小学时常会在家里踫到陌生的男人,那时阿母总是恶狠狠地交待我到后院去,没有喊我不可以进到屋内。
月底,我把钱交给阿母,「妳有藏私房钱吧?」阿母问我,我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阿母已经不会很大声地跟我说话,不过她仍有威严,也还会打我,或许我习惯这种动则打骂的生活,我愈来愈不觉得痛,污蔑的言语和暴力只加强我要读大学的决心。
「没有,不然我怎么能这么快回来?」
我回到我的房间,我必须冲了,还有半年就要考试,这次,只准成功不准失败,如果没有考上的话我先前的努力就前功尽弃。我的人生是否能全然改观,端在大学的入学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