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谢月亭连夜召集心月复大臣,作了一系列的布置之后,于次日一早悄悄地离京奔赴江南而去。
行至半路之时,众人居然和展云龙不期而遇了。坐在马车中的谢月亭两眼冒火,恨不能将端坐于黑色骠骑之上的俊伟男子拽下马来,再狠狠地踏上几脚!
他招手叫过贴身护卫,作了个暗示,便扬长而去了。
那护卫心领神会,带着几个下属,故意挡在展云龙的前方,人家往左,他们往左,人家往右,他们也往右。
展云龙却不动声色,任由他们在前面胡作非为,这样一来,谢月亭的人马便大大的领先了,远远地拉开了同展云龙的距离。
三日之后,谢月亭率先到达了。他迫不及待地奔赴夏风暂住的广化寺,重逢的喜悦击退了连日来的阴霾。
青荇得知主人来了,心中欢喜,忙带着众人前来迎接。当谢月亭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时,她的心情是矛盾的,虽有喜悦,更多的却是忐忑不安。
谢月亭站在院中,低头看着这个深得自己信任的女孩,多日不见,瘦小的脸上布满了疲惫之色,却也只随口安慰了几句之后便急不可耐地问及夏风,青荇却支支吾吾,神态十分可疑。
谢月亭心中一顿,厉声问道:“青荇,出了什么事?快说,不得隐瞒!”
青荇却神情悲伤地垂下眼帘,轻声说道:“夫人,……快不行了!”
谢月亭闻言,心里如同被重锤击打过一般,痛不可当,他无法相信青荇的话,一把推开她,朝着主房快步跑了过去。
屋内,浓重的药味扑鼻,随着谢月亭的进入,一股寒气略微冲散了这满屋的令人窒息的味道。华丽的帐幔里,形销骨立的夏风毫无气息地躺在那里,如同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一般。
谢月亭疯了般扑至床前跪下,颤抖着双手握住她那双瘦弱的手,心底里似乎塌陷了一大块,悲痛地双眼满含愤怒:为什么老天爷如此不公!最亲的人一个接一个地遗弃了自己,现在连这世上最后一个也不放过?他哀嚎道:“凤儿,你这是怎么了,你醒醒啊,我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青荇在他身后哽咽道:“主人,夫人产后大出血,已经昏迷两天了,郎中说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谢月亭无力地伏在夏风的身上,喃喃自语道:“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凤儿,若你能好起来,我再也不逼你了,我保证此生不会再来见你,只要你好好的……”
似乎是谢月亭的呼唤起了作用,夏风紧闭的双眸微颤数下,慢慢地睁开了。谢月亭大喜,失声叫道:“凤儿!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他紧紧抓住她的手,生怕一不留神就会失去似的。
夏风定定地看着他,愣了一会儿神,待看清是谢月亭之后,眼神黯淡下来,谢月亭见了,内心悲凉,却仍是高兴地说:“凤儿,你别急,展云龙就快到了,你赶紧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我发誓再不来见你,好不好……”
夏风心下愧疚,微微侧头,看向这个自己此生注定负了的男子,孱弱地问道:“你看了孩子么?”
一旁的青荇闻言,忙做了个手势让人抱小公主过来。谢月亭抱着自己的女儿,巨大的喜悦压过了悲伤,他语无伦次地问道:“凤儿,凤儿,这是咱的女儿?太好了,太好了,咱女儿真好看,叫什么名字好呢?凤儿,可否把闺女给我,求你了……”
“希诺!”夏风使出全身力气说道:“她叫希诺!你能答应我好好待她吗?”
谢月亭有点赌气地说:“凤儿,这是我的亲骨肉,也是我此生最爱的孩子,问我怎能不疼?她的册封诏书我都写好了,唤作仪琳公主,你看如何?”
夏风含笑轻轻点了点头,放心地说:“好,我可以放心地去了……”
谢月亭大惊失色,慌乱地说道:“凤儿,别胡说,你赶紧好起来,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再来,好不好?”
夏风气息渐弱,她挣扎着,断断续续地说道:“你答应我,我去以后,请让展云龙来处理我的后事,生前你我之间牵扯太多,可否死后还我一个清白?……”
谢月亭抱着女儿,看着夏风那双企盼的双眸,默默地点了点头,夏风含笑伸手欲抚模那襁褓中的婴孩,却于半道颓然地落下,重重地跌落在床边,青荇呼吸一紧,扑过去细看,夫人已然驾鹤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