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中午,三人来到虎牢关。虎牢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天险自成。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传说三国时期刘关张三英战吕布便在此地。我们兄弟三人进三义庙对着刘关张的塑像上了炷香,返身走出三义庙,在庙外石上坐下,方吃得几口干粮。只听得一人放声高歌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沈吟至今。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丫”
我们站起身来,抬头望去,只见一个白衣白衫白鞋白袜的中年秀士一边高歌,一边缓缓走了过来。歌声倒也悦耳动听,正是三国时候魏武帝曹操的一首《短歌行》诗。中年秀士走到我们跟前,躬身一揖,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道:“三位可是柯羽,司马长弓,刘爱鼠三位公子?”我道:“不错。”中年秀士道:“在下在此地等候三位多时了。”我道:“阁下可是江湖人称‘抓人狂’的沈放歌沈先生?”中年秀士微微一笑道:“正是区区在下。”我道:“阁下找我们有何贵干?”沈放歌道:“教主她老人家对三位可是青眼有加,命沈某在此等候三位,说服三位加入积善教。教主他老人家说了,三位只要答应加入本教,立马便可委以教中副教主之职,到时候三位自然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道:“副教主在教中是第几把交椅?”沈放歌道:“自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道:“正所谓‘无功不受禄’,我们三个没有尺寸之功,何以便能担任此职?”沈放歌微微一笑,道:“三位年轻有为,以后立功的机会多的是。现下三位只要加入本教,不和本教作对,便是莫大的功劳。”我道:“哦,原来如此,不知沈先生在教中担任何职,坐的是第几把交椅呀?”沈放歌微微一笑,道:“不才在教中担任护法长老一职,坐的是第六把交椅。”我道:“不知沈先生为教中立了甚么大功?得以担任护法一职,得坐第六把交椅呀?”沈放歌一时语塞,脸上变色。二弟道:“想必是双手沾满自己人的鲜血爬上去的罢。”沈放歌作色道:“三位不要不识抬举,我沈某人可不耐烦和你们在嘴皮子上瞎磨功夫。”我道:“那你就动手罢。”
沈放歌道:“那好,就让沈某来领教一下三位的高招。”说着沈放歌身形一晃,双手成鹰爪之形,一招鹰爪功中的“鹰拿燕雀”,向我们三人攻了过来。我们三人分别以少林七星拳中的招数“弓步十字拳”,“三起脚缩身崩拳”,“钳子手”凝神应对。沈放歌招数一变,一招鹰爪功中的“鹰击长空”腾身而起,罩向我们三人。我们三人分别又以金刚玄功拳中的招数“插步穿喉”,“倒插步龙女献花”,“落地黄龙大转身”应之。接着沈放歌又是一招鹰爪功中的一招“鹰扬搏兔”,我们三人分别应以少林旋风螳螂抓中的“伏底硬崩”,“千斤飞杵”,“一线青丝”。沈放歌一边与我们搏击一边意示闲暇地放声高歌,只听他歌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乃是《诗经》中的一首诗歌《关雎》。四人斗得十数招,沈放歌拳法忽变,以虎爪功中的招数与我们对敌。只见他一招“白虎剪尾”攻来,我们三人分别以达摩十八手中的招数“盘肘钩胸”,“挽弓开隔”,“排山倒海”应之。斗得数招,沈放歌拳法又变为龙爪功。我们三人又各以金刚玄空拳中的招数应之。沈放歌手中招数层出不穷地向我们三人攻来,口中不停,复又歌道:“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却是一首晏殊的一首《蝶恋花》词。斗得数招,双方不分胜负,沈放歌突然用龙爪功中的一招“行云布雨”,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急攻数招,逼退我们三人,跟着长啸一声。啸声甫毕,从三义庙后涌出数十名手执奇门兵刃“百爪挠心”的青衣汉子。
“百爪挠心”是江西神爪门的独门兵器,乃是一根七尺余长,两端生满一丛丛寸余长短倒刺的镔铁棍。江湖有言“百爪挠心,毫不留情”,与这种兵器交手擦着些儿伤,磕着些儿死,令人极难抵挡,当真是凶险万分。只见沈放歌亦在十根手指上套上了尖锐锐明晃晃长约半尺的指套。我们三兄弟见此,齐将宝刀出鞘,严阵以待。沈放歌一挥手,他手下积善教徒众手挥奇门兵器“百爪挠心”向我们兄弟三人攻了过来。我们三人各将宝刀拔出展开游丝刀法从容应对,不一会儿就将积善教手执“百爪挠心”奇门兵器的数名徒众连人带兵器挥作数段。正当此时,沈放歌长啸一声亦攻了过来,只见他一出手便是鸡爪功中的绝招“猛鸡夺粟”,“雄鸡夜鸣”,“鸡立鹤群”。沈放歌一边出招,一边复又纵声高歌,只听他歌道:“鸡鸣风雨潇潇,侧身天地无刘表。啼鹃迸泪,落花飘恨,断魂飞绕。月暗云霄,星沈烟水,角声清袅。问登楼王粲,镜中白发,今宵又添多少。极目乡关何处,渺青山髻螺低小。几回好梦,随风归去,被渠遮了。宝瑟弦僵,玉笙指冷,冥鸿天杪。但侵阶莎草,满庭绿树,不知昏晓。”乃本朝刘qing田的一首《水龙吟》。等到沈放歌歌毕,他身边的积善教徒众已被我们兄弟三人杀了个一干二净。沈放歌微微一怔,我用游丝刀法第十七招“大鹏展翅”中的第三十六式“十指皆伤遁忙忙”削掉了他手上所戴的十个指套。沈放歌大叫一声,身形向后急掠,地下留下了十个半截指套,一溜烟的奔逸而去。只听得远处复又传来沈放歌的歌声,只听得他唱道:“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明明闇闇,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九天之际,安放安属?隅隈多有,谁知其数?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是屈灵均的一首《天问》。只听得歌声愈来愈细,渐渐了无声息。
我们三人大战沈放歌和魔教徒众之后,结束停当,复又踏上程途。到得傍晚,到达距登封县数十里之遥的密县。当天晚上,三人在密县找了家客栈歇息。第二天一早,三人从密县客栈出发,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到达登封县嵩山脚下。嵩山乃五岳中的中岳,东边三十六峰为太室山,西边三十六峰为少室山,七十二座山峰合称为嵩山。少林寺就在竹林茂密的少室山五乳峰之下,故名“少林”。
在太室山和少室山中间有一条河为界,名曰“少林河”,我们三人行到少林河旁,方要渡筏而过,只见河边一老一少,一僧一俗两个人正在大声争执。那个老者是一个须眉皆白,身披袈裟,手执禅杖的僧人,那个少年是一个面目英俊,衣饰华丽,手握一把折扇的佳公子。只听那年老僧人道:“江湖传言多半信不得。”那少年道:“智灵禅师,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可是亲眼所见。”那年老僧人道:“正所谓‘幻由心生浮生若梦’,世间真真假假的事情未免太多。你所说之事,我也有所耳闻。老僧听说此事之后,曾于定中见智清师弟被囚禁于一处山洞,虽然不得自由,但却安然无恙。只是老僧功力浅薄,看不清他具体被囚禁于何处山洞。”我心道:“智清,那岂不是义父楚希霸以前在少林寺时的法号。”只听那少年公子又道:“我曾经被智清大师救过一命,又曾经得过智清大师的亲手指点,对他最是熟悉不过,况且还有杭州府的知府刘运通刘知府可以作证。刘知府和智清大师是师兄弟,这个可没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