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尾一路与闵成武嬉笑,惜缘岚近在眼前。而惜缘岚亭中,俨然坐着那个端庄艳丽的丽姬。枫尾看着,恍若昨日。
那亭中的女子,由宫装装饰着的细弱身子上那娇好侧颜露着得意,而枫尾却觉得是那么讽刺。看着自己身上这件水清的碧荷衣衫,真是有够寒酸。被大手握住的手,微微的紧了紧。枫尾不知为何,一时间眼角竟有了湿意,瞬而,泪便落了下来。
“夫人……”细燕上前微微扶了枫尾一把。闵成武转过身,似有些吓到,带着意外而悲伤的眼色,伸手将枫尾不断滴落的泪收进去。收进去又如何呢?这个汉子般的帝王,一时竟无措起来。闵成武忙的有些担忧而愧疚的唤道:“尾儿……”
“没事。王上,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枫尾低头说着,没看闵成武,只见泪珠儿点点滴滴的落下。枫尾扶着细燕转身便走,夏花和绿柳不明所以,得到闵成武的暗示,急忙跟了上去。
“王上!”刘安在一旁暗暗提醒。闵成武收回留恋的眼,脸上挂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走向亭子。
枫尾由着细燕离了惜缘岚的园子,待走出惜缘岚时,泪已经干了。静静坐在不知何处的石凳上,枫尾双眼放空,面目苍白,全然没有一点生人的气氛,吓得一行人半点声音不敢出。
终于还是细燕上前蹲身握起了枫尾的手,紧紧地握住,一双水灵的眼睛望进去,里面似乎有着一个人。细燕想,那人是三皇子闵杰。
手上感到温暖,枫尾似乎收回了眼神,看着细燕,好一会儿轻轻开口:“流。”
“小姐?”细燕不知枫尾说的是谁,但心中一瞬间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想法。
“细燕。啊……我没事。就是有些累了,想歇歇。”枫尾淡然一笑,心中也是纠结。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不明白那珍贵的眼泪是从何处而来。妖的眼泪很可贵。很多妖修炼了几千年,看遍了人间繁华,享尽了世人的富贵,却就是没流下过一滴眼泪。
为何?
枫尾不明白,应该说很多妖都不明白!
曾经的泪,是为墨轩,那个走近心里的第一人。
而如今,却是为何?
枫尾不明白,这场眼泪来的突兀且蹊跷。到底为了什么,或许只有那已然逝去的眼泪才知道。
思忖了许久,坐了良久的枫尾终于决定起身朝露仙阁去。不想,刚抬脚,却是遇到了正赶往惜缘岚去的四皇子闵礼。
枫尾对闵礼的印象不坏,只能这样说。不讨厌,亦不可能喜欢。作为仇人之后,枫尾对闵礼的忍耐和气度可算是十分大度了。对于这个常年疾病缠身,卧榻在床的皇子,以及其可怜的身世,无不让人为其感到哀痛。
因先天不足,闵礼自幼便不好养,在其被生下不到半年后又面临生母不知详细的被关了起来,然后是姨母上位的惨烈状况。若不是闵成武细心照料着,哪里能有今日温润谦谦的礼国公子。早八百年前就不知夭于何处了!
枫尾收住脚,看着闵礼由健壮的侍从扶着缓步走过来。枫尾心中不由得想道:不愧为礼国公子,即使被人搀扶着,却依然在行走间流露出应有的王家气度。由此,枫尾不由想起闵杰,那个刚毅阴毒,但心中还留着一丝男人柔情的三皇子。相较而言,闵礼更适合作这安泰天下的王者,给予那些平凡的人类以将息之时。
闵礼走近枫尾,颔首行礼道:“仙妃夫人康泰!”
“四皇子有礼。”枫尾亦是颔首回了一礼,笑道,“已是秋日,午后不免酷热。四皇子怎么倒有心到这后庭院子里来赏花?”枫尾明知故问,语气里恰到好处的添了些怨怼的味道。
“仙妃夫人说的极是。儿臣新闻这附近园内金桂初绽,芬芳之味淡雅清冽,很是解热。看仙妃夫人一行,想必是才闻了馨香要回殿午睡吧!那儿臣就不打扰了,请恕先行一步!”微弱的说完,全然不看枫尾的反应,闵礼便扶着侍从与枫尾插身而过。
“这……也太不讲究礼数吧!我还听闻四皇子被称为礼国公子呢,这哪儿像了?”细燕见枫尾似乎又低落了几分,不免出言相讥。枫尾听了只是一笑,便又迈开了步子。细燕见枫尾不语,不由得唤道:“小姐!”
“四皇子乃王上至宝,只怕我,亦不能比。”枫尾淡淡的说了一句。绿柳夏花及细燕三人心中便各自有了计较。
过了两日,丽姬一行人,因着幽禁事件排除了一部分异己,可算是越加牢固。不免又开始华丽的穿梭与后庭的各大园子之中。枫尾每每闻及笑声啾啾如鸟鸣,便与细燕小声顽笑,一派怡然自乐的样子。而站的较远的绿柳和夏花常常不知所以,却为了枫尾的笑意莫名的开始勾起嘴角。
走过初秋,深黄的金秋之日,雪国长长的送亲队伍来了。喧闹了好几天。都说雪国之人冰肌玉肤,瞳色微微的带着些许别样的色彩。枫尾不禁回想起墨轩的瞳色。自己的瞳色是金褐色,但因为深处人界,故而合了人类的墨色。细细回想,墨轩那深深的眸子里却是深深的蓝紫色,就如幼时在山脚下所见。大片大片的蓝紫色月亮花,西开朝谢。银白的月色下,更是特别美。不知是谁,那时在自己耳边说,那花就如自己,美的引人犯罪,不由为它哀叹心伤。回想自己银白如月的毛发和纯正的金褐色双眼,依旧不明自己到底哪儿和那悲伤小花像。
细燕瞧着枫尾又陷入沉思之中,微倾上身在枫尾的耳边轻声道:“夫人,我扶你回去吧!”
“嗯!”枫尾回神,微微点头。走了两步,枫尾想起方才所思,不由问:“世间可有西开朝谢的花吗?深深的蓝紫色。犹如黑夜前的天空。”
“西开朝谢?”夏花为难的皱眉,看向一旁的绿柳。细燕也是偏过头,喃道:“西开朝谢的花……我倒是听过,是叫夕颜。唔……”说着,细燕却是低下了头,没再说一句话。
“夕颜,呵呵……”枫尾转头笑着打趣道,“细燕。”闻言绿柳与夏花皆是掩嘴轻声笑了,细燕脸色微红的越发的低了头。夏花见细燕很是羞怯的样子,忙的道:“但若是蓝紫色的花朵,想必是十分珍贵了。王宫中都没呢!”听着夏花的话,绿柳显得十分惊奇,瞪大了眼的看着枫尾道:“夫人是在何处识得这花的呢?不如叫王上去为夫人寻了来种在这后庭之中,便可每日见到了!”枫尾见三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在为那突然想起的模糊过往而纠结,随口答道:“以前听表哥说的,他也记不得是在哪儿见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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