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听完紫幽责问,又愧疚不安地单膝跪地行礼回道:“贵州都指挥同知单辉见过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对不起!公主,微臣无意冒犯您的义姐,只因为……因为微臣当年在帝都和刘小姐有过一面之缘,对她一见……一见钟情,见公主身边这位夫人和她长得很像,误以为是她,所以,才跟过来,想看个究竟。唐突冒犯之处,还请公主恕罪!”
“单辉?”紫幽回忆,随即恍然大悟,“宣武十七年的武状元是你吧?”
“正是微臣。”单辉响亮的回答道,随即目光深幽的看了刘蕊雪一眼,低下头继续说道:“那年文武状元,策马行过御街,微臣的马,被人用暗器打伤,突然惊了,偏偏这时有个孩子被人推倒在了路中间,微臣的惊马,眼看就要踏上那个孩童,正是公主的义姐——安国公府的刘小姐飞身过来,将那名孩童抱了起来。孩童得救了,刘小姐却摔倒了。后来微臣要送她就医,刘小姐却拒绝了,自那时起,微臣一直都没忘记她。只是那个时候,微臣乃一寒门庶士,而刘小姐乃世族大家的嫡小姐,微臣刚刚流露出求亲的意思,就被国公爷拒绝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紫幽赶紧派人去查,很快就把事情查清楚了。单辉的父亲,其实也是一名将军,只不过战死在了沙场,留下单辉和母亲、姐姐,孤儿寡母被族人欺负,渐渐的家道也就中落了。
不过单母倒也是个要强之人,愣是把儿子培养的文武全才,得中了当年了武状元。
一个没有背景的寒门状元,当然有人妒忌,所以,打马御街行的时候,有人用飞镖射中了他的坐骑,引得惊马,还把一名孩子推到了马蹄下妲。
想想看,一位新科状元,打马御街行的时候,踩死孩童,他的仕途毁了不说,搞不好还能引起天子震怒,将他问罪。
刘蕊雪那年只有十三岁,当时随着姐妹们观看状元策马过御街的风采,看见这一险况,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把孩子抱离了路中间。
还好的是,单辉关键时刻制服了惊马,虽没踩到刘蕊雪,可她因为太心急慌乱,狠狠地摔了一跤。
单辉一看她穿了一条玫红色的罗裙,裙摆上绣着极为繁琐的芙蓉花,这般艳丽的衣裳,比之更艳的却是她那冰肌玉肤和清秀雅致的容颜,她梳了个十字髻,云鬓上插着碧玉瓒凤钗,簪着金海棠珠花步摇,华贵却不夸张,庄重却又透出几分灵俏,摔得全身都是尘土,却无损她的大家闺秀端庄高贵的气质。
可是当他问道:“小姐可要紧?有没有摔伤?我送你去医馆看看吧?”之时。
刘蕊雪却给了他一个宽慰而又带着同情的笑容,摇摇头娇声回道:“没事的,没事的,状元公还是游街去吧,耽搁了可不好。”
刘蕊雪当然知道寒门庶子的不易,如果真的要他送自己去医馆,他的名誉也完了。哪有新科状元,策马游街时,半道送受伤之人去医馆的?
单辉看着刘蕊雪一瘸一拐,却依然坚强的、将脊背挺得溜直的离开了人群,当即就怦然心动。容貌让他难忘,更难忘的却是她那颗善良的心。
他很快去安国公府跟安国公道谢,“恩师,学生(安国公那年和老将军是主考官)非常感激贵府小姐,学生知道,男女有别,可是学生真的很想当面谢过小姐!”
安国公可能是看出了他目光中的炙热,当即就冷淡而疏离地笑道:“为师会代为转告的,小女正和皇室议亲,会见外男实在不妥。”
意思很明显,我女儿在和皇家议亲,你就别打她的主意了。
单辉心里沮丧的要死,就连安国公都感到了一丝内疚,要给他写推荐信,却被他婉拒了,“不用了,恩师的知遇之恩,学生感激不尽!但是,学生想依靠自己能力,去闯出一片天地来。”
很骄傲地谢绝了安国公的施舍,去了慕老将军的南路大军,顶头上司李安邦,乃贵州总兵,正是慕老将军以前的爱将之一。
单辉用八年的时间打拼出了自己的仕途,从从六品的卫千总,做到了从三品的都指挥同知,可谓是一步一个脚印。
李安邦非常赏识他,紫幽问道单辉的时候,李安邦满口称赞:“小伙子很优秀,沉稳心细,文武双全,最主要的是小伙子极为洁身自爱,连私生活都很检点,一没有通房,二没有小妾,就连妻子至今也没娶。微臣也曾经为他做媒,可是他看不上人家,为这事,他姐姐急得不行,唉!没有娘管束,姐姐急也没用。公主现在问他,莫不是要为他保媒?”
紫幽点点头,笑得高深莫测。看来这个单辉,对雪姐姐还真是痴情一片,如果当初不是安国公阻扰,说不定两人孩子早就满地跑了。二十五岁,大雪姐姐五岁,正好,家庭关系也简单,寡母去世了,就一个姐姐,嫁给了他的同窗好友。
紫幽马上召见单辉,把刘蕊雪这些年的情况详细地说了一遍,当然,主要说的是上官鹏煊多么的薄情寡义,冷血无情;刘蕊雪多么的可怜,又多么的洁身自爱,“你不知道,雪姐姐
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那个渣男,生活在太子府,几乎没有一天快乐过。”
说到煽情之处,几度流泪,把个单辉对刘蕊雪的同情、爱怜,全部激发出来了,当即就拍着胸脯保证:“公主,您放心!微臣再也不会让她伤心就是,微臣不敢保证给她荣华富贵,但是幸福一定可以给她。微臣真的是一直忘不了她,所以才一直没有娶妻。请公主转告她,她的孩子,就是微臣的孩子,微臣会视如己出。”
紫幽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就感动的说道:“你真好!把姐姐交给你,本宫也算是放心了。”
跟刘蕊雪一说,刘蕊雪反而连连摇头,“幽儿,越是这样,我越不能毁了人家,我一个残花败柳,还带着孩子,嫁给他,岂不叫人笑话他?他是好人,我不能害了他呀!”
紫幽跟刘蕊雪说这番话时,已经把单辉叫到了外间。
单辉见刘蕊雪到了这个时候,还替他作想,心里越发觉得她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自己境遇已经这么艰难了,却不愿连累他,这样无私之人,他没有看走眼啊!
单辉马上走出来对刘蕊雪说道:“你说些什么呀?你不嫁给我,害我打一辈子的光棍,这才是害了我。雪儿,我已经等了八年了,不要再叫我等下去好不好?”
刘蕊雪闻言,顿时泪如泉涌……
紫幽一看,此时不溜,还待何时?赶紧撤啊!
悄悄走了,把空间留给了这二位蹉跎了八年的有缘人。
单辉见刘蕊雪无声的流泪,心疼的无以复加!慢慢伸手将刘蕊雪揽进了怀里,坚定而又真诚地说道:“雪儿,你有多少痛,多少委屈,今天化着眼泪,全部将它们流出来,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流一滴眼泪。”
刘蕊雪看着对她一往情深的男人,恨不得时间倒流到八年前。泣不成声地说道:“我好恨……当时就该……就该站在街尾……等着你,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刘蕊雪哭的伤心欲绝,不能不哭啊!这个圈子绕的太大,整整八年,她最美好的时间,没有和这个深情的男人在一起,而是耽误在了上官鹏煊那个人渣身上;对她的伤害也太大,大到她午夜梦回,只要一想起自己的清白,给了上官鹏煊那样的男人,都会撕心裂肺的疼痛。
紫幽在屋顶上,看见刘蕊雪哭的那么伤心,也跟着流泪;见单辉一直在安慰刘蕊雪,眼睛里的怜惜、心疼,绝不是装出来的,欣慰之余,对他的好感,也加深了好几个指数;同时,更为刘蕊雪感到欣慰。
单辉很快就向刘蕊雪求婚了。
刘蕊雪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一直不肯答应;紫幽见状,一边让飞云和闪电给安国公送信,一边让慕英毅将单辉调到了大理。
慕英毅问她:“用不用提升一级?”
紫幽摇摇头,“单辉是个很骄傲的男子,如果因为雪姐姐的关系,给他升官,你以为他会开心吗?用不着,平级调动就行。”
很快,飞云和闪电带回了安国公的回信,同意了单辉的求婚,婚期定在金秋十月。
文楚妍在海韵她们大婚的当天夜里,生下了一个重八斤一两的大胖儿子。
白天参加婚宴,因为单辉的出现,刘蕊雪后来的情绪一直不稳定。想想就在那默默流泪,紫幽忙的照顾不了她,就把她托付给了文楚妍和三皇子,“你们陪着她,多多开解她。”
想想不放心,又叮嘱三皇子:“姐夫,依依姐离预产期还有五天,随时都能发动,你小心点,要是依依姐有感觉,你赶快找我。”
“我知道,你放心去忙吧。”三皇子连忙回道。
心底深处,依然对紫幽保留着一份特殊的感情,有爱,但更多的是感激!感激她让他重生。
文楚妍不知是不是安慰刘蕊雪累着了,还是因为刘蕊雪的遭遇,也让她回忆起了往事,总之,到了晚膳之际,就觉得月复部有点隐痛。
因为正在宴席上,也就坚持着没放声,可是刚刚散了宴席,她就痛的忍不住了。
这时候,紫幽和三皇子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一起问道:“怎么了?可是发动了?”
“依儿,你是不是要生了?”
文楚妍痛苦的点点头,“可能是发动了,我肚子痛……”
“赶紧送进产房。”紫幽大声喊道。
王府始终预备着产房,紫幽跟她的丫鬟们和文楚妍说了:“我这里条件好,你们都在我这生孩子,等生完孩子,观察五六天,安全以后,再回你们自己府里。”
文楚妍没像王妃那么难产,生的很顺利。
三皇子抱着自己的儿子,哭的泪流满面。等紫幽从产房出来时,扑通一下给她跪下了,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幽儿,这孩子名字理应由你来取,没有你,就没有他。”
紫幽愣住了,过了一会绽开了璀璨夺目的笑容,朗声笑道:“好,那就随着我们莫失莫忘,取名莫
离吧,再生一个宝宝,就叫莫弃,莫离莫弃,告诉孩子们,他们是兄弟姐妹,不管何时何地,都要莫失莫忘,莫离莫弃,好吗?”
“好!”三皇子从谋逆失败以后,第一次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十月,刘蕊雪和单辉举行了婚礼,安国公夫妻和儿子特意过来了。这还是紫幽向睿文帝说情,睿文帝特批他们来参加女儿婚礼的。
紫幽把三皇子、文楚妍和刘蕊雪带到南疆,并没有瞒着睿文帝,而是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的告诉了他。
睿文帝当时压抑住激动的心情问道:“为什么告诉我?你就不怕我生气?”
紫幽坦坦荡荡地看着他,真诚地说道:“我不想瞒着你,你是我唯一的哥哥,除了夫妻之间的一些事,其它的事情,我都不想瞒着你,我希望你也是。不相疑,才能长相知不是吗?”
上官博煜在这世上,除了紫幽和莫失莫忘,估计再也没有对谁敞开过胸怀,就连他的母后,当了太后娘娘以后,他也是有所犯患。
没有办法,随着环境的改变,人心也会改变。德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娘娘,为了家族和后宫权力,只顾和太皇太后斗法,已经不再像原来那样,处处为儿子着想了。
但是,紫幽倒也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如此。经历了大起大落,再大起之后,那种落到最底层,任何人都可以欺负两下的滋味,可能任何人,都不想再经历一次。当感情靠不住的时候,唯有抓住权利,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德妃想明白这一点,会没有改变,那才奇怪。
安国公夫人听说了单辉和女儿的事以后,气的冲着安国公好一顿发火,“都怪你!我那个时候就说,雪儿不能嫁给上官鹏煊,侧妃就是小妾,凭什么我们雪儿要低那个佘月娇一头?可是你和太皇太后非要固执己见,害得我的雪儿受了这么多的苦!不然早嫁给单辉,哪有这些曲折?现在的孩子,要是他的,该有多好啊!思伊以后知道她的爹,是那个上官鹏煊,该怎么做人?皇家哪是那么好进的?看看锦云,不听劝告,现在进宫那过的叫什么日子?”
安国公惭愧的叹了口长气,“我和太皇太后不也是为了安国公府和刘氏家族吗?谁想到上官鹏煊会谋逆啊!再说了,你现在抱怨我干嘛?当初你和雪儿,不也被他欺骗了。”
安国公夫人想到紫幽回印度神界疗伤那两年,自己和夫君,还有女儿,被太子骗的差不点上了贼船,要不是紫幽及时赶回来,给他们提了醒,估计他们安国公府已经不存在了。
夫妻俩这么一想,再加上刘蕊雪这件事,对紫幽那叫一个感激!安国公夫人拉着她的手就不放了,“幽儿,干娘这么叫你,你不会怪罪干娘吧?幽儿,我们安国公府可多亏了你,你可是我们的救星,没有你,就没有我们安国公府啊!”
安国公一听,连忙说道:“说这外道话干嘛?幽儿是谁?那也是我的女儿,我疼她,和疼雪儿一样。”
两人都知道紫幽重情,所以,没有因为她现在是大燕国第一公主,而尊重有余,亲热不足,还把她当做原来的紫幽一样。
紫幽微微一笑,娇憨的回道:“既然把我当女儿,感激的话就别说了,多多疼爱我就是了。”
“疼疼,你和雪儿,娘都疼。”安国公夫人边说,边红了眼圈。
刘蕊雪和单辉结婚一个多月,就是春节。安国公军务在身,女儿婚礼一结束,就匆匆赶了回去,安国公夫人却没走,舍不得女儿、外孙女和外孙,一直住到开春,才和紫幽他们一起回了帝都。
可惜此次帝都之行,刘蕊雪和文楚妍、三皇子都没能回去。文楚妍和三皇子怕回去给紫幽带来麻烦,加上儿子莫离又小,只好遗憾的跟紫幽说道:“别人也不担心我,就是爷爷和娘亲,一直放心不下我,我是真的想他们。”
紫幽连忙安慰她:“你别难过,这次回不去,还有下次。放心吧,我会代你去看望他们的,我一定告诉他们,你现在很幸福,让他们放心。”
三皇子嚅嗫了半天,才红着眼圈说道:“幽儿,要是方便,帮我烧点纸钱给我母妃。”
三皇子谋逆失败,贤妃害怕,竟然吞金自杀了。尸体被宣武帝下令扔进了乱葬岗,连个墓都没有。
紫幽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我会的,你放心吧。”
刘蕊雪不能回去的原因是,她怀孕了,算算日子,是结婚蜜月就怀上了。
安国公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可是新郎官单辉的脸色却不好看。
刘蕊雪马上忧虑了,是不是嫌弃我?不想要我为他生孩子?
白天恭喜的人多,她不好问,到了晚上,紧张地问道:“你不喜欢我给你生孩子吗?如果不喜欢,这个孩子,就……就不要了吧。”
单辉听她这么说,震惊地摇摇头,“傻丫头!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为我生孩子?这半年我每天做梦都做到今天这个情景。”
刘蕊雪心里一酸,哽咽着问道:“那今天你听说我怀孕了,为
什么脸色那么难看?”
单辉这才知道妻子担心什么。将她小心翼翼地搂进怀里,套在她耳边低噶道:“我确实很想你为我生孩子,可是我又不愿他(她)来的这么早。我们刚刚结婚,我刚刚拥有你,我足足等了八年才得到你,可是这才刚刚开始,我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怀胎十月,生完孩子……我问了安亲王爷,他告诉我生完孩子,还要忍二个月,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我们不能在一起,我怕我忍不住……”
“讨厌!”刘蕊雪一听,羞得满脸通红,娇嗔地推了抱着她的男人一下,随即又满脸幸福的依偎进了他的怀里。
紫幽也担心,忍不住问上官凌然,“怎么单辉这家伙听见雪姐姐怀孕的喜讯,满脸不虞呢?”
上官凌然一脸坏笑的看着妻子,套在妻子耳边吹气,“你怀孕的时候为夫也不高兴,女人怀孕,意味着男人整整一年的时间不能吃肉,单辉容易吗?不容易啊!二十五了,这刚刚尝到肉味,食髓知味,还没品尝够,得,没了,他能高兴才怪。哈哈……这家伙今天问我,女人生完孩子,得多长时间才能和男人在一起,我告诉他,少则二月,多则半年,他的脸顿时就黑了。哈哈……”
紫幽狠狠地拧了一下男人的腰肌,娇嗔道:“你就坏吧,干吗不告诉他,除了怀孕的前三个月,后三个月不能在一起,其它时间注意些,还是可以的?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产妇身上二个月到半年时间,还还……还不干净啊?你这不是埋汰我的医术吗?”
上官凌然笑得跟只狐狸一样,“我不是逗他玩玩吗?替你雪姐姐考验他一下他的意志,看看他能不能憋住!”
紫幽气的哭笑不得看着这个月复黑的家伙骂道:“你就是个黑心黑肺的黑狐狸!”
紫幽昨天看见刘蕊雪因单辉脸色不好看,笑容僵在了脸上,怕她上火,第二天赶紧跑去劝慰她,“雪姐姐,你别担心,你妹婿说了,姐夫之所以脸色难看,是怕……怕不能和你同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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