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冰冷的语调像是更冷了些,他类似夸奖的话让白若今有些不解他话中的她是谁。
但是白若今感受到了他提起她时语气中那抹深刻的苍凉,以及瞳孔中难以让人察觉可又偏偏真实存在的悲伤,那种刻入骨髓的悲伤。
她忍不住想,他是有多爱他口中的那个她,才会有这么浓重的悲伤?连她这个局外人都能深切地体会到。有这么深情的男人爱着,那应该是个很幸福的女人吧。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悦的皱皱眉头,她也同样没有错过,男人话里极淡极淡的嘲讽意味。回话中,隐隐约约夹杂着她的点点怒气。
他没有再回答她,而是缓缓伸出手,一圈浅浅的紫色光晕随之出现,慢慢地在他手中央旋转,渐渐地把手笼罩。旋即,他冰凉的指尖迅速地点向她光洁的额头上那块粉色的印记,原本淡淡的光在触及到印记时肃然强盛,她还来不及闪躲,就被一道紫色的光柱所淹没。
这已不是第一次被这种灼目耀眼的光柱所包围,她镇定地等待着光柱接下来的变化,等着看这一次,这道紫色的光柱又会把她带到什么地方。已经可以断定,生日舞会上那两道奇怪光柱的始作俑者,便是这个一头白发冰冷的青衣男子。
这个男人,把她和若林带到这里来,究竟是要干什么?
心里泛起点点担忧,她的那个总是笑得无忧无虑像个孩子般的妹妹若林,又会被那道蓝色的光柱,带到哪里去?
在她的片刻失神间,光芒已经悄然暗下,一副画卷恍然在她眼前展开,画里还有着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子摇曳的背影,倩影生花。
女子乌黑亮丽的云鬓,被华丽的镶金凤头饰挽起,金丝凤凰裙尽显出她骨子里的那份尊贵。眉心间居然也有着和白家两姐妹形状相同的印记,神秘的紫色甚至比她们的粉与蓝更加高贵。更令白若今惊讶的是,这女子绝色的脸孔竟与她至少有着八分相像,只是她的眉眼间,没有着这女子的那些化不开的浓愁。
心中有个声音在告诉白若今,她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亲密又很生分。
强烈的好奇心鼓动着白若今伸手想要去扯住她的裙边,只是那芊芊的十指赫然从女子的身体间穿过。微怔,才明白,原来她只是这里一切的看客,并未真实地存在。
不甘的咬咬唇,她追上女子离开的背影。
像是在找着什么,女子一路寻过各个富丽堂皇的厅殿,悲戚的脸上染上些许焦急,为了能跟上她而不落下,白若今不得不加快脚步。这一路没有再次徘徊停留,她像有了一个确定的方向,步伐越走越急。
不知道在她跟着她走了多久之后,女子停步在一墙紫黑色的石门前,廊道两旁的烛光忽明忽暗,只能让她大致看清上面刻着古老的文字,龙飞凤舞。晦涩难懂却带着种奇异的威压,像在白若今的身上压下一根铁杵,让她感觉胸口一重,差点喘不过气。
安静的站在门前,女子俏丽的身姿亭亭净植,身上华贵的金丝凤凰裙与周围阴冷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那道紫黑色的石门,也成为了萧索的背景,衬托出她满目的哀伤。
她轻瞌上双眼,或许是在犹豫了良久后,才下定决心。
从她的眉心散出一片绛紫光,缓缓笼向石门。像得到了开门的钥匙般,石门渐渐敞开,从中倾泻出的紫光覆盖住她眉心发出的光,金色身影便消失在紫光中,似是融入了光芒。白若今撇起眉,正踌躇着要不要继续跟上去时,一股牵引力锁住她,强大的不容她反抗,将她硬生生地扯入了石门。
深紫光普照着大殿,流动的光线都似乎充满质感,但大殿依旧昏暗,只看得见模糊的人影。殿顶被四根巨大的蟠龙飞凤柱撑起,四方的石梯一阶一阶向上连绵不绝地蔓延,最终都断绝在一座鼎状的石台处。一块拳头般大小的水晶悬浮在石台上方,幽幽的紫光以它为中心遍及开来,散布到整个大殿。
紫色水晶周围散发的光芒并不强烈,却像一层不透明的隔膜,让人无法看清它的内部。
“青璃,我已经想好了。”女子站在石梯的最低一级,仰头看向最上方石台旁站着的一身素色青衣之人,仍然柔和的声音响起,她一步一步向他走去,带着几分决然。
白若今惊讶地微微张开了娇艳欲滴的双唇,那个被唤作“青璃”的人,眉眼间竟与那个冰冷的白发男人一模一样,只是她还不能确定,他们是否就是一人。
片刻后,男子的声音低低传来:“想好了?送走,还是留下?”对于这个回答他似乎也很是在意,眸里紧张的情绪在翻滚着。
女子已走至他的面前,自顾自地从他怀中轻柔地将一个不足三月孩子接过,那个孩子的眉心,与她不约而同的有着紫色泪状印记。她爱怜的用青葱般的指尖抚过孩子清澈的眼、秀美的眉,逗得孩子一阵“咯咯”的欢笑。看见孩子笑了,她周身环绕的愁绪也淡了几分,稍稍勾起了嘴角,目光里尽是母性的光辉。
看着她对着孩子慈爱的模样,白若今的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竟莫名的泛起温暖。
“送她走吧,那几个孩子已经被卷入纠葛受了伤,我不想,再让我的女儿尝到我所受的滋味。”陷入许久的静默后,她才平缓的开口说着,像在说一件他人之事般平静。
“可是你知道……”
“青璃难道不觉得痛苦若是两人来受的话,会比一人独自承更好么?”她打断他的话,轻轻一句反问让他再无任何理由推月兑。
“那你怎么跟他解释孩子去了哪里?”看着她的身子一震,脸色剧然变得苍白,他苦笑一声,若不是现在危及到她的生命,他真的不想在她面前再提起那个男人,那个泰山压顶依旧风度翩翩淡然安稳的男人。
她自嘲地轻轻一笑,秋水眸悲意更起,却倔强的回道:“青璃,为了让女儿能多安稳的生活几年,我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你大可不必这样说,他怎么会在乎呢……”
在他们的对话中,一旁的白若今终是了解到了一些事情的始末,却又有了些更大的疑问。
把目光停留在婴孩滑女敕的小脸上,白若今拢眉,为何他们没有问问这个婴孩的想法?随即她又自己否决掉自己,三月不到的婴儿,问她也是白问吧……
看见他们用一道光柱像蚕茧似得包住孩子,她感觉到她心中一个巨大疑问的答案就要即将被揭晓,她的心泛起了许久未曾有的期待。
但眼前的这个世界顷刻间竟随风而消散,她的眼被一阵强光刺到,本能的闭上眼后再睁开,看到的却变成了那个白发男人,以及依然坐在镂空红木雕花椅上把玩瓷杯的那个流氓。
她在那里感觉像是过了许久,没想到,这里只是过去了一个眨眼间。
看出她有许多问题,白发男人在她之前开了口:“我名青璃。”
白若今微微诧异,他竟真的是那个石台边的男子,那,那个女子呢?
他顿了顿声,又道:“公主,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