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年双手捧起他的脸,然后,用力一捏,他果然放开了她。
“要是我没回来,你就打算给我寄离婚协议书了?”
这时,前排有人回头抗议了:“何导,何太太,你们能不能回家再秀恩爱?”
沈思年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丫”
何瀚宸将她搂进怀里,怎么也不肯放开,好在,靠着他的肩膀看电影还算舒服,沈思年也不挣扎,逮着机会,因为剧情起伏,或者因为看到有夏萝拉的镜头,顺便掐他几下出出气。
电影很精彩,从观赏完首映式的那些观众的眼神和言论中,不难看出,何瀚宸又是一次名声大噪。
等嘉宾和观众们都退场完毕之后,巨蓝的赵总说包了附近一家娱乐城的豪华包厢,给大家庆功,可以带家属,所有演职人员都欢呼雀跃。沈思年觉得有些累了,拽着何瀚宸的手,没精打采地走在最后面,跟着这一行人从影院的员工通道走向停车场。
何瀚宸开得很慢,跟在最后,左手打着方向盘,右手一直握着沈思年的手,在转弯的地方,前现几辆豪车还是笔直往前,他却弯进了左边的一条小巷子媲。
一直闭目养神的沈思年,睁开眼镜,发现前面只有空旷的道路和路旁闪烁的彩灯,一辆车都没有,她回头一看,后面也没车,于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你也不会跟车,跟丢了吧!”
何瀚宸紧了紧右手:“难道你还有精神去玩?”
沈思年无力地摇头,折腾了一天,她真的好累,现在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好好地让她睡一觉来得有诱惑,可是,这个方向,也不像是回家的路啊,“我们这是去哪儿?”
何瀚宸语气柔和:“你再睡一会儿,到了我会叫你。”
沈思年乖乖地闭上了眼镜,夜已深,她睡得却不深,车子的每一个细微的声音,她都能听到清清楚楚,包括何瀚宸的呼吸声,也隐约可闻,她安心地靠着,如果可以,就让这一刻静止也不错。
因为睡得极浅,所以,当车子停下的时候,她也跟着睁开了眼睛,眼前分明是他和夏萝拉就读的电影学院,这栋楼,就是他们那张毕业照的背景楼,只是,角度不对,这里并不是正门,何瀚宸为什么带她来这里?
何瀚宸绕到副驾驶座,替她打开车门:“下来吧。”
凌晨的C市,尤其是在冬日,风一吹过,有一股钻心的寒冷,沈思年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何瀚宸解下自己的羊毛围巾,裹在她的颈间,然后,牵起她的手,一起走到围栏边上,他突然笑了笑:“跆拳道黑带,能翻过去吗?”
“小菜一碟!”沈思年拍了拍手,跃跃欲试。
何瀚宸双手攀附在铁栏上,攀爬了几步,轻轻一跃,便已经身在围栏的那头冲她招手。刚想迈步,沈思年傻了,她身上这条裙子,比包臀裙好不了多少,还有沈晓若的这件修身毛尼外套,对她的行动来说都是极大的限制,让她根本没有施展灵巧的身手,她傻笑:“你转过去。”
何瀚宸不以为然:“我有保护何太太的义务,过来吧。”
沈思年豁出去了,反正都已经跟他那样过了,还矫什么情!她隔着外套把裙子往上拉起,只觉得冷风嗖嗖地刮了进去,腿上鸡皮疙瘩已经全数立起。顾不得这许多了,她抓着铁栏,向上攀爬,虽然不能像何瀚宸那样潇洒,但她还是翻了过去,只不过,踩到了一小块积雪,鞋子一打滑,整个人向下摔去,她这一摔,倒是真让何瀚宸保护了一次何太太,他成了垫背。
幸好,他没有真的转过去。
沈思年连忙站起来,把裙子拉好,跟着何瀚宸穿梭在漆黑的校园里,他带她走的都是小道,基本上没有路灯,只靠着他的记忆走。
“到了。”何瀚宸在一座假山边上停了下来,他自己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然后,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的石头上,石头很光滑,也很干净。
“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沈思年心里有点小别扭,这所学校,毕竟是他和夏萝拉相识的地方,因此,她完全没有半点好感。
何瀚宸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敞开自己身上的大衣将她裹住,“我和夏萝拉的关系,在这里开始,也在这里结束。”
沈思年的小别扭果然没错,她挣月兑着,却推不开他,只听他认真地说:“你不是让我自己交代吗?”
沈思年这下语塞了,她不再挣扎,只是静静地听。
这是沈思年不知道的关于何瀚宸的过往,他不愿意回家,是因为在那个家里,他不过就是一个顶着继子身份的私生子,朱亦芝嫁进何家的时候,他的父亲何进,正是G市的市委秘书长,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私生活被曝光,因此,何瀚宸成为了自己亲生父亲的继子。
知道真相的那年,何瀚宸十八岁,他毅然决定离开那个家,在部队的第三年,被通知到家人病危,朱亦芝自杀了,抢救了两天才月兑离了生命危险,朱亦芝用了这样极端的办法逼自己回家。后来的那几年,他过得很混,和那些纨绔子弟没什么区别,流连夜场,跟人打架,夜不归宿,直到后来遇见夏萝拉。
沈思年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只想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沈思年绝对不会想到,他的父亲居然就是G市的商业巨头何进,何家在G市的地位不会比靳氏在C市的地位差多少,多了和政府官员相熟的这层关系,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突然沉默地看着天空,她心疼极了:“如果回忆会让你痛苦,就不要再想了,我只在乎现在的你。”
何瀚宸低头亲吻她的发顶,继续着未完的故事。
他们的初遇,是在某**的生日聚会上,当时的夏萝拉,很单纯,很善良,穿着一条浅色碎花裙,与会场那些艳丽的名媛们的装扮相差甚远,倒像是被哪个公子哥骗过来的,她一直安静地坐在角落,怯生生地看着所有人,甚至不敢与人交谈。只是因为他多看了她几眼,之后的每一次聚会,便总会有她的身影,即便他自己不以为然,他何公子的身份确始终是那里,他看上的,多的是人帮他打包送上门。
是因为她,他原谅了他的母亲,也是因为她,他才从混乱的生活中理清了自己的梦想,他想当一个导演,刚考上著名大学服装设计系的她,依然放弃自己的梦想,跟着他一起离开G市。他说那时的自己,傻得以为她这辈子都会是他的女主角,可没想到,一切都只是她的刻意计划,她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让他回何家,带着她一起回去,继承何进的公司,她想要的,她爱的,从来不是他。
好在夏萝拉最终只是成为了他生命中的一个插曲,一个过客,并没有带走他的理想。
“她并不爱我,她爱的是何家少女乃女乃的名分。”何瀚宸的指尖轻轻地动了动,沈思年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双手,强行让他的目光与自己对视,“不管你的父亲是谁,不管你要不要回那个家,我都只是你的何太太,不许再想夏萝拉,翻页了!翻页了!”
何瀚宸的嘴角终于换回了笑意,沈思年如释重负地替他去抚平微微皱起的眉,两人相视一笑,多么温馨,多么唯美的画面,偏偏闯进了一个不速之客,用他那大嗓门喊着:“喂喂喂!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别跑!”
他们怎么可能不跑?等着上明天的新闻头条?标题为:著名导演携其夫人夜闯大学校园?
在那一声“喂”之后,两人皆是一愣,然后,立刻往黑暗处跑,何瀚宸熟悉地形,沈思年再没方向感也知道,他带着自己差不多又绕了回来,好在保安跟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何瀚宸利索地把她推上铁栏,然后自己迅速翻身跃了过去,在外面接应,沈思年笑嘻嘻地说:“下次再来,我一定要穿运动裤,我肯定比你快。”
然后,两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车子里,何瀚宸开出了保安的视线范围之后,笑说:“没有下一次了,我和夏萝拉的回忆,都已经留在那里了,你不也说,该翻页了吗?”
沈思年嘿嘿一笑:“对哦,不来了,要不,咱们去爬珠峰吧!我肯定比你强。”
沈思年一说到珠峰,就停不下来,她曾经和老爸约好了,等他退休,她就陪他去登珠峰,现在老爸不在了,这个愿望就由她来延续,何瀚宸只是笑着看她,安静地听着她说,在她充满期待的眼神中,他郑重地点头,“何太太说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沈思年的心里乐开了花,这就是所谓恋爱的感觉,喜怒哀乐,瞬息万变。
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朦朦胧胧地透着光亮,何瀚宸替沈思年放好洗澡水,然后自己进厨房去做早餐。沈思年月兑衣服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裙子已经被划出了一道十几公分的口子,肯定是在翻墙的时候勾破的。行家简丹说过,这条裙子价值不菲,绝对是出自名家的纯手工制作。沈思年在意这条裙子,并不是因为它的价值,而是它代表着何瀚宸已经把她放在了心上,它是一种幸福的意义,所以,她决定,一定要找简丹来救救它。
洗完澡,沈思年坐在床上盯着裙子发呆,还一边呆一边笑。
“笑什么?”何瀚宸端着早餐进来,坐在她身边,拿来了毛巾,替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沈思年仰起脸:“问你一个问题。”
何瀚宸含笑默许。
沈思年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昨天。”何瀚宸的样子看上去很认真,沈思年一听,却炸毛了,昨天?那前天的事,算什么?那可是她的第一次啊,除了生命最重要的东西。
沈思年松手了,任由自己月兑离他的怀抱,缩在了床的角落,像一只受伤的小猫,扭过头去看窗外,爱情还真TM像坐过山车,明明刚刚还幸福得要死,现在,又失落得要命,沈晓若说过,爱情就是这样,会让一个正常人在患得患失间迷失自我。
“怎么了?我没说错吧,昨天凌晨,我第一次对你说‘我爱你’,你也说了,难道你忘记了?”他轻轻地在她耳边吐着气,沈思年回神,原来如此心底突然有一种莫名的酥麻,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然后又被小猫用爪子挠啊挠。
“那那你之前说让我做真正的何太太的时候呢?”沈思年还是窝在床角与他的目光僵持。
何瀚宸郑重地握着她的双手:“在夏萝拉之后,我已经封闭了自己的心,决定不再让任何人走进来,所以,我才会跟毫不认识的你去领证。但是,我发现,生活中多了一个你,感觉还不错,想让你当真正的何太太的时候,是因为我想照顾你,跟你一起生活,我从来没有想过,你这丫头居然有这样的魔力,可以让我的心再一次活过来,从今天起,你会拥有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何瀚宸,何太太,准备好了吗?”
眼前这个男人,正一点一点向自己靠近,他的气息,她无法抗拒,沈思年有一种预感,他即将恢复魔王的作风,甚至,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你还没洗澡。”沈思年的脖子后仰一厘米,何瀚宸往前两厘米,“你嫌弃我?”
沈思年摇头,又后仰一厘米,“我还没吃早餐,我饿。”何瀚宸继续往前,嗓音略带沙哑,“一会儿再吃。”
沈思年已经无路可退,她完全没有经验啊,头一次是酒壮人胆大,才稀里糊涂地把事给成了,她结巴起来:“我我不会。”
何瀚宸笑得极具诱惑:“要不要再来瓶红酒?酒撞怂人胆?”
沈思年摆手,有些事,总不能一辈子靠酒精来壮胆吧?还有,她可不是什么怂人!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她豁出去了,索性扑了上去,无奈力道稍稍过大,两人一起倒在了床尾,对于床头还是床尾,何瀚宸当然不在乎,嘴角一勾,依旧冲她笑得诱人。沈思年心一横,只有早点把他喂饱,她才能喂自己,于是,她对着他的唇,重重地吻了下去,顺带泄愤地咬了一口,痛得他“嘶”了一声。
都说每个男人心里都住着一头大野狼,遇到小红帽就恨不得扑上去,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一遍又一遍。沈思年喘着气伏在他身上,他伸手柔情地抚着她的背,甜言蜜语又说了一堆,简直就是撒旦的诱惑,她好不容易爬了上来,难道他又想换位了?她不得不连连求饶,左一个“何大爷”右一个“何老爷”,何瀚宸丝毫不理会,还问她:“休息够了?”
沈思年死命地摇头:“再让我缓一缓。”
何瀚宸一手继续抚模着她光滑的背,指尖划过的地方,都像是快着火般,沈思年只好咬牙硬撑,不被他的火灼伤,他的另一只手轻柔地抚着她散落在他胸前的发丝:“你还真该跟我妈好好地晨跑,身手不错,体质不行。”
沈思年小脸又红了,他居然让她为了能喂饱他,而去增强体质?有没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呐!
“你不要脸!”沈思年破口大骂,他却狡猾地笑了笑,翻身第N+1次将她压在身下,“那我就再不要脸一次。”
这一次,沈思年是彻底歇菜了,软软地趴在枕头上,她不敢再靠近身边的魔王。
“我妈过几天就回来,这一次,她会住到”何瀚宸在她耳边呵着气。
沈思年急了:“住到什么时候!”
“住到抱孙子。”
沈思年猛地推开他,慌忙地跑下了床,裹着床单站在窗边,对床上的人退避三尺,孙子?她没听错吧,连一次求婚都没有,连戒指都没有,连婚纱都没穿过,就让她给他生孩子?然后,慢慢等着自己变成黄脸婆?
他可以跟夏萝拉甜蜜地相恋四年,而她?这才连贯地甜蜜了几个小时?加起来的总合又只有几天?他居然还这样镇定地看着她?难道他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吗?沈思年怒了,打从心底里怒了,转身奔回自己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