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夜幕降临,天空低垂,黑暗铺天盖地的涌来,月光清冷的挂在树梢上,
这一夜,月色森凉。
午夜的树林安静的奇怪,除了一点风声游荡,连夜梟都哑了口,平日里或有蛩虫轻鸣的的声响,此时,也闻不见。
树梢上一轮碎裂的月亮射下来,将她的影子长长投射在地上,那影子,匆匆移动着,
梅琳向前奔跑着,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跑,为什么要在树林间奔跑,是有什么东西在追她吗?
脚下的枯叶嘎吱嘎吱乏味的轻响着,那声音,恍似踩着了腐烂多年的白骨,
“嘎吱————嘎吱…………”
那林间气息阴沉,安静瘆人,若有无声的压力,沉沉迫来,
“叮当————叮当…………”
倏忽,便有那样遥远的声响起,像是谁挂在脖子上的铜铃,浅浅在摇荡,
梅琳抬头,朦朦胧胧间,看见半个月亮,林间的上坡,有半轮月亮,在移动,
那好似,是个人,又,不是个人,
模糊,一切都太模糊,
那物,有着男人的身形,
却瞧不得的面容,面容,便是月亮,半轮月亮,那,是个面具吗?
她无意识的跟上去,
近了,才发现,它还有尾巴,飘荡着,隐没在沉沉夜色中,
八条尾巴。
“叮当————叮当…………”
走了很久很久,黝黯的夜,没有尽头,
有什么东西忽然放大在她眼前,一颗头颅,一张腐烂的脸…………
“啊———啊—————葡萄!!葡萄!!!!葡萄…………”
梅琳尖叫着,喊着些什么,猝然睁大眼睛,惊醒了过来,眼前依旧是暗黑的,什么都不存在,身上是冰的、冷的,手心里攥着一握湿凉,肌肉僵硬着,耳朵里忽然有一段时间是中空的,似是塞了海绵絮一般,闻不见任何一丝游音,
她不由自主的颤栗、抖缩着,
然,
渐渐的,有轻轻的,却是在一分分加重的音在耳边荡起
“别怕,我在呢,我在,我在呢,我在……………”
能感觉有人拥住她,将一点点温暖生生嵌入她怀中,
也终于能看见,那张纯净熟稔的脸,在眼前勾勒出属于他独特的精致的线条…………
怎么,是她还未睡醒吗?
他脸上的,是什么神情??懊悔?担心?不忍?怜惜?还有…………怎么还会有,好像是那一点点的,痛???
似是失去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那种…………痛吗?
“别怕,我在,我在呢…………”
那人还在重复着说,一遍又一遍,那样淳声细语,濯濯的迤逦在寂寂的夜,不知为什么,能让她的狂乱无章的心,安稳的静下来,
一直,到能听至,平静的呼吸,
她扯扯那人的衣角,嘶哑着喉,
“葡萄,我醒了。”
“嗯。”仍是那样的声,却换上了简洁的短句,也不再重复。
一时,静默。
天际,一弯明洁残月,在苍青天幕底色中光芒幽凉,月光下,他们互拥着汲取温暖,共同谛听着这夜色里露珠从枝头坠落的声音…………
“做噩梦了吗?”那人缓缓开口,语声平静,
“嗯……好像是,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她形容着,面色有些苍白,“可是,也只知道这些,其他的,想不起来了…………”
他笑,揉她的发,
“嗯,那就,不要想起来了。”
“好。”她允诺,
借着空当,轻轻从他怀抱中挣月兑出。
也只是轻轻,他……没有强拽着把她再按回怀中。
气氛,很奇怪,太过奇怪。
或许是所有的事物都太过安静,都这样缄默不语,
密林中,有阴冷的午夜寒气,流动在倏凉的指尖,
冰至,刺入肌骨。
“火灭了,我去添柴。”
月色,沉凉,
身旁那堆篝火,燃尽了,只有些烧透的橙黄色柴块在忽明忽灭的黯昧闪烁着,只要稍稍偏头移开视线,瞳眸上便会余下一点一点,绿色的光块,
柴堆悠悠的,升起些袅袅白烟,清冷,寂寂。
那人立起,棉衣带了一些风,拂在她脸上,那是…………冰冷的。
重新有火腾起,橙黄色的光跳动着,有灼灼的热浪在她脸上炙开,手脚,也终是,有了些知觉。
默,依旧是默,火堆中的干柴,有噼啪的声,荡在冷冰默寞的空气中,
为什么,又是这样长久的沉默?长久的无话可说,以至于无言以对?
她弄不明白。
用冰凉的手覆上发酸肿胀的眼,她逼自己扯出些笑,
“上次,我没有说完,我的故事,你想听吗?”,
橘色火光微微摇晃着,打在对面那人好似苍白又透明的面容上,折射出一脸黯昧模糊,
她瞧见那人在颔首。
她笑,可以想象的出嘴角上勾在这橙光下美的明艳的模样,
“很小的时候,我爸妈就离婚了,我被法院判给爸爸,那是我自己选的,我一直以为他是对我最好的,可是我错了,原来离了妈妈他什么都不是,
那个时候,我五岁,每天他喝醉酒回家我都躲在阁楼的柜子里不敢出来,怕他打我。他会打我,喝完酒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会骂一些我听不懂的浊言秽语,会抽起花瓶里的鸡毛掸打,会月兑下鞋子就往我身上扔,会拎着我的头发往墙上撞……
我一开始会哭,会反抗,最后只剩下了麻木,这时候才想起来,才清楚的明白,原来我的家早就破了,没了,不存在了……”
她说到这里,看一眼那对面的少年,却是直视着她,眸子里闪过些意味难明的情绪,许是面上掩藏的实在太好了吧?怎么,自己是期待他把自己按在怀里怜惜吗??呵,梅琳,你果真是看得起自己啊…………
瞧着那耀眼璀璨的火堆,她兀自,笑了笑,
“后来有一天,有个人把我从阴暗的大柜子里拽了出来,力气大的有些骇人,她,却是我的妈妈。她那时披头散发,衣服有点脏,
可是她很清晰的却告诉我,‘跟我回家。’我从来没有听过那样的坚定那样自信的语声,那时她的眼睛里全是血丝,但是她的瞳眸里,却明洁迥澈的发亮……最后,上诉,我判回给了妈妈。
可是,我才发现原来她并不坚强,她会哭,总是模着我的头发,看着我的脸,就哭了,她总说她对不起我,她总说她害了我,那个时候,我才忽然懂了,好像一夜长大了,那时我便告诉我自己,
要笑,要开心,要过的比谁都快乐,哪怕我不开心,不快乐,我想哭,我也要笑,笑给所有人看,笑给妈妈看,那么她也就会,开心了,不是吗?
从我懂的那天起我就开始装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什么都还不懂,到了最后我也不清楚我到底是真是傻了,还是依旧只是再装。”
她停住,脸上依旧笑得灿烂,
“呵,你瞧我是不是,很可怜,很可笑?”
隔着橘色火堆遥遥看他,那少年墨黑色的身形有些消瘦,脸色掩在火光阴影里看不出神色,语气却是平静而肯定的,
“不,你不是,你没有。”
就此,便又岺寂下来,沉沉的夜色压下来,是撕扯纠缠也化不开的黑暗,但其实,这种黑暗,她已经经历了太多次了,便也,习惯了吧?
“该你说了吧?”她笑,清冽的声合着木柴的噼啪声,漾在这安静的密林中。
“我吗?我是个孤儿。”
她一怔,孤儿吗?…………怎么会呢?
“你,是怎样过来的?”
“一个老婆婆收养了我,然后,就这么过来了。”
只是这样简单吗?是他不想说其中的艰苦还是这并不是他的真实身份?他到底在隐瞒些什么?为什么总给人那样琢磨不透、深不可测的感觉?如果真的只是在编故事骗她,那他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一堆乱掉的毛线丢给她,她理不清…………
那便,就这样罢,她笑,笑的欢愉,
“好了,葡萄,睡吧,你给我当床好不好?”
那人立起身,脸上绽出些笑,笑的明媚,
“好。”
早上六点,天色将亮,葱茏的花木间起了冰清氤氲的水汽,昨晚燃过的火堆有些火苗还在奄奄烧着,偶尔自其中发出一两声树枝的噼啪响动,
有人在湛着清鲜空气的树林中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望向旁边那位男孩,
“好啦你说吧,接下来怎么办,表跟我说凉拌,我一巴掌拍烂你。”
那男生笑意宛然,明丽纯粹,
“跟我走吧。”
“你能带我出去?”她挑眉,揶揄,“你知道……怎么走?”
“是啊。”那少年眸光流溢,轮廓精致,语气好整以暇,
“那你昨天晚上————!!!!!!!!”
“你有问我吗?白痴。”
好吧,她就知道是这样的结局,
“那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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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为毛我忽然想起来一个笑话,一女的给一男的讲笑话:“我给你讲个笑话吧,开头很恐怖,中间很励志,结尾很搞笑
‘从前有个国家叫阴国(英国),首都在轮蹲(伦敦),结果它办了奥运会!!!!’”
好吧这笑话真冷~~~~~~~~~~~~~~~~可为毛偶发现介个过程一模一样呢?
开头很恐怖,中间很励志,结尾很搞笑。好吧,偶被自己给纠结到了………………-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