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到了星期五,董依妮坐在教室里,望着窗外的天色,残阳如血,朦胧慢慢的笼罩整个世界。
这几天,她的周身仿佛罩着一个冰冷的隔离罩,将自己与周围隔离,只用淡漠的眼睛看着罩子外面的其他人。
因为她怕一旦有人接近她,就会发现自己秘密……
手心轻轻的放在小月复的位置,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愧疚与复杂的情绪,胸腔间,一股痛苦的触感骤然翻滚,疼得她几欲落泪……
再过几个小时,就是她和宝宝缘分终止的时刻,虽然她还没有看过它一眼,可身为母亲的天性,她还是不舍得将宝宝打掉,尽管这是个意外,可她真的好想看一看如果宝宝出生下来,长得像不像她?抑或是,很像他?
但是,这个天真的想法终究是不可能实现的。
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就不要再犹豫,如果不顾一切的把宝宝生下来,你要考虑清楚,那将会是怎么样的悲剧……董依妮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
算起来,那天医生给她开的药好像是止痛的,自从医院回来后,她就没感觉到小月复绞痛了,眼看离放学还有不到5分钟的时间,她收拾好课业和两天来换洗的衣物,等待下课。
不过在这之前,要做的却是怎么让他相信,她是去了杨晓那里,而不是在医院里打胎。
幸好和欣莉提前说好了,今天还要陪她去医院处理伤口,可欣莉的伤已经快好了,不需要再消毒,她必须牵扯出来一个理由去医院,把这件事情和欣莉说了之后,她也点头同意帮她遮掩过去。
于是计划就变成了这样————董依妮陪着袁欣莉一起去医院消毒,其实是她一个人去打胎,处理完了之后,她在坐车去杨晓那里休息两天,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相信所有人都不会发现的。
就在这时,铃声打响,终于下课了,董依妮匆匆忙忙的背起包,走出教学楼,她不喜欢拖拉,越是优柔寡断,事情就越不受控制。
就像她刚得知自己怀孕的时候,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勇气和狠心劲头,当即就说要做掉,但这几天来,她发觉自己愈发的不舍。
已是10月底了,冷冽的寒风的吹来,董依妮缓缓的站直了身体,一丝莫名的凉意,从她的指尖泛开,蔓延至全身,每走两步,她的脚步就僵硬的停住,一双拳头攥得紧了又紧,一棱一棱的铁青泛白指节,显示着她的不允许自己纠结。
最后,董依妮还是打了一辆出租车去的医院,然而,就在她走进去的时候,顿时怔住,脸上难掩一丝惊讶之色的看向站在原地等待她的这个女生:“……欣莉?”
闻言,袁欣莉迎了上来,一缕耀眼的精光在瞳仁之中快速的闪过,呐呐的开口:“依妮,我来陪你吧,手术过后体质都很虚弱的。”
董依妮不习惯拒绝别人的好意,苦笑了一下,才正了神色:“谢谢你,欣莉。”
叹息了一声,袁欣莉精致的小脸上,一缕诡谲的异色一闪即逝,潋滟的黑眸中,盛满了疼惜和不忍,但那眼底,依旧隐藏着一份难以掩去的恨意。只可惜,她仍然没有察觉……
“依妮,不要和我这么客气,我觉得真正的受害者是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只可惜,宝宝是最无辜的,还没有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又要离开了……”
听到这里,董依妮心中一痛,眼神微微复杂,既是如释重负,又是沉重,嘴角扯上轻微的苦涩弧度,秀眉却不自觉的蹙气,斩钉截铁地吐出这句话:“欣莉,别说了,我不想让他知道,宝宝一定要打掉的,不然你应该知道,后果是什么。”
“好吧。”袁欣莉点点头,看着她的侧脸,欲言又止,心里轻蔑的冷笑连连。
这时候,俩人已经走出电梯,上了三楼手术室,突然,她弯下腰,捂着肚子,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轻皱,咬紧牙齿说道:“啊……突然想上厕所,依妮,你在这里等我哦!我马上就回来。”说罢,一溜小跑去了卫生间。
就在袁欣莉离开之际,董依妮忽然看见一个护士迎面走来,手里还抱着一个刚出生没有几天的小婴儿进了一间病房,看样子,应该是给宝宝喂晚饭的。
她紧跟在后面,站在门外,看着小婴儿半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小手指慢慢地轻轻蜷动,抓住妈妈的衣服,小嘴裹住“饭口”,吸的好用力,可妈妈脸上的表情却很幸福。
看到这里,她的手掌不自觉的也伸向小月复,心脏颤栗到窒息的疼痛起来,捏紧拳头,轻轻的转过脸庞,拒绝去看这样幸福的一幕。
而就在这时,袁欣莉也上完厕所回来,看到她眼眶红成一片,心下了然,可还是追问道:“依妮,你怎么了?”
“没什么。”董依妮立刻擦干净眼角的痕迹,抬起脑袋,嘴角噙着一抹释怀的微笑:“我去了。”
“嗯,我在这里等你。”
看着她进去手术室的背影,彼时,袁欣莉唇角微微的翘起,勾出一抹隐晦的冷笑弧度……
目地应该可以实现的,她打赌……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董依妮脑海里不断的映出那一对幸福的母子,心尖上隐隐拢上了一些阴霾,那里仿佛被利刃狠狠地扎下一刀,心痛的要死。
“上麻药。”突然,医生冰冷的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董依妮紧捏的手指却又是一紧,晶莹而痛楚的泪光夺眶而出,她咬住唇,全身开始颤抖着,身心都被浓郁的苦涩与罪恶感紧紧的包裹着,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