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耀堂心想,他宁愿自己说出口的大话,裹不上顶,让人家耻笑,也不愿意让从小视若掌上明珠的闺女,跟了曹籴良,跳进一口枯井里,去受罪!
让王耀堂没有想到的是,回家和王翠菊一说曹籴良家的实情,闺女竟没有一口回绝,相反一口应承了下来,干脆得都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啥说了!总之,王耀堂的心里,难受到了极点!他的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闺女,这是在惩罚她自己的同时,也是在惩罚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是因为,自己的一味阻拦,导致闺女失去了自己选中的恋人。王翠菊愿意跟了曹籴良去,是在赌气,是在自取其辱的同时,也是在向他这个父亲的脸上抹黑呀!
王耀堂也在反思,是时下的形式,党支部书记的女儿,跟了地主的狗崽子,那就不是说大话,遭人耻笑的问题,是政治路线,和事关自己家成败荣辱的,大是大非的原则性的大问题!可是,自己坚持了原则,却导致今天的自己和闺女,无路可退了!
哎,好歹先让闺女成家人家,不能再让女儿,从三十岁上,拖到四十岁了!既然翠菊愿意,那自己赶着给他们,把婚事给办了就是!曹籴良家里,父子俩住着一口,看瓜园的屋子一样的家,这不要紧,自己家里有条件。自己还当着村里的一把手,说了话还算数。先让曹籴良从自己村的树林子里,伐四间屋的檩条子,再选一棵粗一点的做屋梁,从自己村里,找个木工,给砍起屋架子来。之后,给他从公社的砖窑里,整几车砖,垒地基,打碱脚;再从自己村里,叫上人和亲戚朋友的,给月兑两千块土坯,十天半月干了后,再一气,就把四间大北屋,给竖起来。经过一夏一秋的,屋就干好,可以住人。到冬天,就把闺女翠菊和曹籴良的婚事,给办过去!
这样,也像那么一回事儿,感觉亏欠女儿很多,也算补偿闺女一下!也不至于,让自己和闺女,在亲戚朋友们,和世们人的眼里,太难堪,和下不来台!
就好像,突然从天上掉下的一个大馅饼一样,把曹籴良父子二人,砸晕了!一下甜蜜幸福的,分不清了东南西北!父子二人,抱头痛哭了起来。是喜极而泣吧!不知道是自己家,哪一辈子上积了德,修来了这样的天大的缘分!一个雷,天下响的王耀堂的公主一样的千斤,要下嫁到他们这样一户,鸟飞过都不稀罕拉屎的寒门柴户里!给自己家里,出钱出工出料,盖房子不说,还要给他粪球一样低贱的儿子,白白地送一个大闺女来,做媳妇!从古到今,说书唱叉里,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鸳鸯配呀?
就是唐朝的王宝钏,跟了薛平贵,做宰相的王宝钏的父家,宁愿和女儿断绝了来往,也没有这样做呀!
可是,这些,又是实实在在的,发生在了自己的家里,和自己的人的身上了,让他们父子,怎么不激动,怎么不感激!都有点,让他们父子,不相信这会是真的?等到四间里外,抹了白石灰的大瓦房,就在自己家原来的地基上,竖了起来,随着冬天的临近,也接近了两个人,定下了的婚期,才让他们父子相信,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是没有错的了!
正当他们感到手里没有分文,不知道,咋筹办就要到来的婚事的时候,王耀堂家的人,大车小辆的,送来了屋瓤子。有两顶红漆油了的盛衣被的箱子,下面是放鞋的柜子,带着桌腿,两顶衣箱,就担放在鞋柜的顶上,两者是一体的。箱盖上,镶嵌着锃明瓦亮的铜合页。在上面,还锁着两把新锁。一副崭新的,也是漆好了的八仙桌椅,椅背的上面,都镌刻着祥兽的花纹,分别是麒麟和蝙蝠。这些新家具,摆在新盖的堂屋里,愈发显得喜庆火爆。
就是连以后,过日子用的锅碗瓢盆,也都给两个人,置办备齐,送了来。将两个,过惯了穷日子的父子,欢喜得和得了欢喜病的人一样,啥也不知道,光知道,裂着个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