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姆城打嗝龙酒馆。
海德老板的生意最近依然红火。因为不论是德瑟特人也好,坦博兰斯人也罢,仗当然得打,但酒也绝对不能少。黑袍会、博教、霍普国人、克里普元帅手下的士兵等等等等,不论什么身份,进了酒馆就是客人。你可以对老板发火,可以调戏表演节目的女精灵,可以抱怨酒水少,但是绝对不能在酒馆里公开扯上国家大事,这是酒客们的共识,也是老板的意思,大家全都心照不宣。虽然难免有人在喝了两口之后要发泄一通,但一般情况下,最多也就是相互之间动动嘴皮子,真要动手的话,就得像上次本尼迪克和黑袍法师凯玛尔那样,出了店门,再行比试。
海德之前已经收到了来自迪略特皇帝的密信,字里行间充斥着让他想方设法在城里弄出点什么动静的意思,这样好让克里普元帅分心,方便城外的伊洛斯将军等人攻城。
这老板靠啥才能生存至今呢?靠的就是左右逢源,谁都不得罪。帮你皇帝提供情报可以,但真要让他亲自动手惹一身骚,那他可就不乐意了。
海德现在满心想的就是怎么才能婉转的解决这件事情。既不硬邦邦的回绝皇帝,也不傻乎乎的去做出头鸟。
他左思右想后,决定去联系克里普元帅手下的大参谋艾瓦泽。此人原本是图格鲁尔的心月复,在图格鲁尔被黑袍会抓走之后,便辅佐了元帅。
此人不贪杯不,但海德老板还是同他有所交情。当时德瑟特人第一次攻下罗姆城后,艾瓦泽负责维持酒馆附近一带的治安问题,海德在这上面出过大力气,现在到了该还债的时候了。
罗姆城和格里德城类似,都不归任何公爵所辖,而是属于市民自治的类型。坦博兰斯帝国在此城内最官方的建筑只有博教教堂,也因此无论是黑袍会还是克里普元帅掌权,他们都无一例外地选择在此地点进行决策办公。
海德老板打定主意,此事要不偏不倚,谁都不袒护,既不帮迪略特皇帝也不帮德瑟特人。他一心只想当个情报中间人,不为名利,只求太平。
可惜世事无常,这样的计划注定会泡汤,因为某日晚间,酒馆内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他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一入内便用奇快的速度径直朝着海德走过去,酒馆老板还没来得及发问,那人就已经率先低声言语道:“阁下,可否借个地方说件事?”
海德心内疑窦丛生,可也不敢怠慢,便领着此人进了内室,就着昏暗的灯光,老板隐约觉得此人来头不小,他主动发问道:“你是何许人?有什么紧要的事情必须要到此间来说?”
那个几乎蒙着面的奇怪家伙仍然用刻意压低的声音说道:“阁下,前一阵黑袍会的人曾经来你酒馆这里挖掘克雷芒的墓地,不知可否有什么重大的发现?”
海德摇摇头道:“他们是趾高气昂地进去,灰头土脸地出来,显然是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先生您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呢?”
蒙面人似乎轻轻从鼻子里呼哧了一声,略带不屑地说道:“异教法师果然还是靠不住啊,吹嘘的神乎其神,真要见功夫的时候却撒丫子跑路了,可耻可笑!”
海德见他迟迟不肯透露身份,便换了个话题道:“听先生的口气,您似乎认为他们是被吓走的?”
“阁下,我就开门见山吧。你酒馆下有条密道直通城外,原本克里普元帅被黑袍会软禁的时候,曾有打算从这条密道月兑逃。后来情况有变,也就没有用上。”
“你究竟是什么人?”海德感到脊背发凉。
“这密道其实只是冰山一角,它下面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你作为酒馆老板,可能知道一些东西,但是也并没有怎么当回事。”蒙面人略微停顿了一下,舒缓了语气道,“现在外面风传的克里普元帅遁地月兑逃的段子,很多人都只把其当做一部传奇故事来看待,其实依我看,这绝对是真实的,而源头恐怕就在你这酒馆之下!”
海德见他知根知底,便也不再遮遮掩掩,他好言好语地讨教道:“先生,克里普元帅的确曾经准备从我这个酒馆密道月兑逃,但您后面所说的那些更大更骇人听闻的秘密,我就真的闻所未闻了。先生能不能说句实话,这克里普究竟是怎么回事,先生您又有何打算?”
蒙面人不慌不忙地把身上层层叠叠的布片撕扯下来,显出了红色法袍,又把头上的兜帽摘下,露出了红色头巾。
海德一见,大吃一惊,他低声说道:“先生您是科泰斯教徒?”
“如假包换!”神秘人说着,还特地有意无意地亮出了隐匿在腰间的弯刀,“你可以叫我莱奥。”
“先生既然是科泰斯教徒,怎么会知道博教教宗墓地的秘密呢?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博教认为我们是异端,其实他们自己的那些先知和教宗才各个是十恶不赦的阴谋家。西里尔、克雷芒,每个人的背后都有许多邪恶、可怕、不能告人的秘密。我们科泰斯教徒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伪善之人揭露出来,好让坦博兰斯人知道自己究竟该信仰谁!”
海德的本性是保全自己,因此尽管他算是一个博教教徒,但此刻却没有流露出一丝的厌恶神情,反而陪着笑脸道:“先生,宗教的事情虚无缥缈,人活于世,总得有个目标和念想。不论是博教、科泰斯还是黑袍会,出发点其实都差不多。”
“阁下此言差矣,我们科泰斯教,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完全是由于看不惯博教的所作所为,才毅然决然地树立起了自己的旗帜。打嗝龙酒馆下的秘密若是可以公之于众的话,那博教可就要永无宁日了。”
“先生,若是真如德瑟特人所传言的那般可怕,那我们岂不应该联合起来,共同抗击才是上策吗?”
“夺心魔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其能控制人的心智,但它也不是没有弱点。我们要吃饭,它也要进食。虽然人脑美味无比,可毕竟是稀罕物。它主要的能量来源还是冷晶石。换句话说,如果我们可以控制冷晶石的供给,那也就等于掌握住了夺心魔的七寸咽喉,也就能把它收归己用了!”
海德将信将疑地看着眼前这个神秘的科泰斯教徒。
而莱奥则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原本就偏快的语速变得更加如连珠炮一般。等到他把自己的基本想法阐明之后,却发现酒馆老板并没有怎么领情。
海德淡淡地回应道:“先生的想法固然有些道理,可是只要你一息尚存,怎么才能保证不被夺心魔给控制住呢?如果不能保证的话,其他不就成了空谈吗?”
莱奥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怒气给忍了下去,他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阁下是个聪明人,皇帝让你做内援,来策应城外的进攻。此事若是被克里普元帅得知的话,恐怕你的这个脑袋就要保不住了!”
海德心内咯噔一下,表面上仍然故作镇静道:“先生,此话从何说起呢!我只是一个开酒馆的本分人,迪略特皇帝如此高贵,我可攀不起啊,他怎么可能会想到让我这个毫无手段的小人物做内应呢?”
“阁下就不用狡辩了。德瑟特人的读心术可是天下闻名的,要不要让克里普元帅亲自来过问一下呢?”
海德知道这一招的厉害,读心术是黑袍法师的专利,克里普帐下就有那么几个不满五评议的所作所为,从而投靠了元帅的人。
酒馆老板见无法隐瞒这一事实,便剖白心机道:“先生,不瞒您说,我也正为此事发愁。皇帝和德瑟特人都是厉害的主,我一个都得罪不起。您倒给出出主意呢?”
“阁下觉得当前局势下,哪方更占优势?”莱奥放慢了语速,意思是要让酒馆老板好好考虑一番再加以回答。
“根据我这外行人的判断,如今还是坦博兰斯方面更为主动一些。虽然克里普凭借城郭之利,可以获得一些优势,但他的身后有敌对的黑袍会,而坦博兰斯那边却能源源不断地输送兵力前来进行车轮战。时间一久,高下立分。”
莱奥点了点头,他说出了自己的建议:“既然如此,阁下若是再犹豫不决,错过了这一好时机,那可就啥功劳都没有啦。内应之事,不在于有多少人,而在于能干些什么。如今城外驻扎着鲍罗特公爵及伊洛斯、威灵顿将军的部队。他们连日攻城,正在休整,德瑟特人这边也暂时有所松懈。若是此时能把城门打开,再提早知会鲍罗特等人,那克里普元帅即使有天大本事也是守不住的。”
“先生难道有什么妙计?”
莱奥笑了笑,凑近海德老板的耳边低声言语了几句,正是人心叵测深似海,纷纷扰扰只为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