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坦国中生活在人类圈子里的矮人大概分为这几种类型。他们要么参军入伍吃上皇粮,要么去贵族府邸当看门人或保镖,要么就流落街头成为人见人恨的流氓痞子。他们的所有奇巧婬技都得不到地面人类的认同,而他们地底社会的衰败也更加使得其自暴自弃,矮人们的整个族群都失去了前进的方向和动力,成为漂浮在浩瀚**之中的一叶孤立无援的小扁舟。
雷德尔将军此次获得的援军之中,就有一些五短身材、体型却格外壮硕的矮人。为了增强这些外族的战斗力,他们被特意编制在了一起。
当然啦,矮人中也还是有一些出类拔萃的人物,他们在做出超过普通人类十倍的努力之后,终于获得了些许名声和肯定。
在博迪大陆上,所有人都相信矮人族对于各种魔法是采取不屑和蔑视态度的。这一点当然是正确的,但有些头脑不正常或者说是好奇心强、创造力特别旺盛的矮人则另辟蹊径,干起了相当于人类炼金师的行当。他们不求靠自身来即时施展魔法,而是利用各种千奇百怪的器皿和自然界中的元素调和,在平时就不断试炼、研制出许多效果迥异的炼金瓶。
他们与肯坦国的国民形成了良性互补,因为即时施展的魔法可以依靠这些后天制造出来的炼金瓶变幻出各种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些瓶子可以加强魔法,也可以使魔法的性状和作用范围产生改变。在整个坦博兰斯帝国中,能够把矮人如此重用的估计也就只有肯坦国一个了,毕竟它的地理环境及历史条件决定了矮人族在其中必定所要发挥的作用。
莽墩口上的将士们得此助力,当然是会难掩兴奋之情的。他们憋了这么许久,早就想杀出去灭灭鲍罗特公国的威风了。
雷德尔本人虽然不会施展魔法,可是他对于炼金矮人的群体还是十分器重的。将军在商量如何进攻的时候,特意将他们领头之人唤过来,一同出谋划策。
那个矮子的名字很奇怪,似乎是各种文化源的杂交,雷德尔得知以后,当即就哈哈大笑道:“好一个约翰铁锤,上天真是仁慈啊!哪怕不信博教,却也无碍于约翰铁锤的诞生!”
“将军阁下,我出生在地表,早年间父母双亡,是个好心人收养了我。当时,铁锤是刻印在我背后的符号,而约翰则是那位好心人给另外加上的名字。”这个约翰铁锤说起话来比他的那些地表族人显得要彬彬有礼一些,但抑扬顿挫、掷地有声的发音,也从一个侧面展示了他不卑不亢的品格。
雷德尔仔细望了望炼金师的脸,忽而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最怕手下过于谦卑,因为打仗的时候宁可要脑后长反骨的恶狼来顶替,也不要温顺且毫无用处的绵羊来凑数。他对于自己的领导能力很有信心,不怕别人翻江倒海,只怕别人无力可出。
比尔提城的城郭并不坚固,墙体高度也不出众,况且又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地震,众人商量来商量去,觉得唯一需要考量的地方就在于怎么和鲍罗特公国的精锐大军进行决战。
雷德尔的目标很明确,肯坦国是在以一己之力单挑整个坦博兰斯帝国的资源和人力,因此万万不可莽撞拼杀,折损了自己宝贵的兵力。他要求手下将士想出既能大量杀伤对方、又能不至于使己方受损严重的法子。他的这番话其实就是说给矮人炼金师听的,因为只有远程的魔法配合上炼金瓶才有可能达成自己的这个设想。
约翰铁锤懂得将军的意思,他的炼金生涯起步很早,因为他算得上是一个幸运儿。收养他的好心人对于各种魔法本来就有一些深刻的自我见解,他很快就发现了小矮子的天赋和能力,因此创造了许多良好的条件,给予他各种设施,方便其进行许多创造性的实验。在小矮人长大以后,那名养父又多方托人打通各种关节,顺利地将约翰送到了肯坦国炼金实验室工作,而约翰也很快月兑颖而出,成了其中举足轻重的掌门人。
他是近些年来年纪最轻的掌管炼金实验室的矮人。肯坦公爵本来就任人唯贤,再加上马上要举起反旗对抗迪略特皇帝的缘由,更加促使其分外珍惜真正的可用之才。
约翰铁锤是这么回应雷德尔的,他望着地图,有板有眼地说道:“将军阁下,诸位大人,我们莽墩口这边的地形那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稍微往东一点点的话,立马就会变得开阔起来。鲍罗特公国的大军根据此图所示,应该是泛泛地包围在了比尔提城外圈,而城西一侧则分外加码,几乎云集了所有精锐。这是一种既能顾全大局又符合实际形势的做法。将军阁下刚才已经说到过了,那位老鲍罗特公爵被帝都西萨城中的暴民所害,新晋的继承人则由于要尽其孝道而远在索罗城中。这样一来,比尔提城外的这支鲍罗特公国的大军实际上是处于一种群龙无首的状态。他们的兵权一定掌握在一个新晋公爵最信任的人手里。我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去想怎么和他们的军队肉搏厮杀,也不应该幻想能靠一星半点儿的魔法和炼金瓶就能结束战事……”
“如此说来,那肯定就需要挑拨和离间这两条毒蛇的相助喽?”雷德尔很爽快地插了进来道。
“将军阁下说得没错,但具体实施的话还得找一些由头才能真正起到作用。”
雷德尔习惯性地模了模鼻子,他踱着方步,绕着地图桌晃来晃去。边上众人有交头接耳的,也有独自冥思苦想的,他们知道此位将军的脾性。雷德尔并不在乎会场的纪律,因为与其把气氛搞得僵硬呆板,还不如活跃一些,让人充分开动脑筋,把真正的想法给提出来。
嗡嗡声越来越大,雷德尔忽然站定了不动,他右手一拍额头,高声问在场众人道:“谁是老鲍罗特公爵最亲密的人?”
大家面面相觑,良久回应道:“那位新晋继承人。”
“还有谁?”
“新晋继承人的母亲。”约翰铁锤答道。
“对!新晋继承人的母亲,老鲍罗特公爵的夫人!”雷德尔有点得意洋洋起来,“迪略特皇帝拆分帝国内各公国伯国的野心早就尽人皆知了,而且之前已经有过一些先例。此次那位鲍罗特的公子把整个公国的精锐都千里迢迢带到此间,不是因为他对于皇帝的忠诚,恰恰相反是由于其对于迪略特的极度不信任。我之前就有过怀疑,为什么他们坐拥如此大军,却迟迟不肯前进一步呢,难道是忌惮我们莽墩口的严峻地形?不是的,这只是个借口罢了。他们曾经想过要偷袭关隘,然而却没有成功,在那之后便绝没有了动静。这是他们怕了?当然也不是。那个鲍罗特的公子显然处于审时度势的状态之中,我们的线人早有耳闻,他此次出征不但将整个鲍罗特公国给搬空了,而且也将自己的母亲给接了过来。这意味着什么呢?很显然是为了背水一搏,随时等待着皇帝可能的翻脸举动。”
雷德尔说到这里,喝了口水,润了润喉,他手下有人就接口道:“将军阁下的意思难道是我们可以把他们给策反过来不成?”
“我觉得将军阁下并不是这个意思,或者说至少现在谈这个还为时过早。”矮人炼金师从旁议论道。
雷德尔环视众人,又模了两下鼻子,接着说道:“我是这么认为的。那位鲍罗特的公子使用了金蝉月兑壳之计,把原本暴露在皇帝虎口之下的大军一下子拉到了帝国西疆的比尔提城,这是一种战略转移,是为了保存和延续自己与皇帝抗争的砝码。他们此后又鸩占鹊巢,将德斯蒂尼伯国的比尔提城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他们远离了家园,急需要一个根据地来驻扎并稳定军心。帝国西疆群山环绕,正是反抗皇帝的最佳地点。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那是必然要毁灭的,而我们肯坦公国则正好占据了地利。”
“将军阁下,我有一事不明,还想向您请教一二。”矮人炼金师忽然插嘴道,他的这一举动不但没有让雷德尔发火,反而赢得了将军的尊重。
雷德尔大方地说道:“请讲。”
“既然如此,那鲍罗特公国的大军就应该不惜人力,火速攻占莽墩口,然后再直捣黄龙将我们肯坦国一举消灭,为什么他们甘愿停留在那小小的比尔提城外,混吃等死呢?”
“凡事皆有轻重缓急。迪略特皇帝虽然是要拿鲍罗特公国开刀,可现在他的如意算盘却是想让我们两方互相残杀,以便其从后渔翁得利。那位鲍罗特的公子显然看出了这个险恶用心,便将计就计,把剿灭叛军的大帽子牢牢地扣在自己的头上,一边却稳坐钓鱼台,静观皇帝一方的行动。鲍罗特公国虽然处于风雨飘摇之中,可皇帝却不能就这么出尔反尔,直接往刚派出去的用以剿灭所谓叛军的钦差大臣的上捅刀子。那位新晋继承人只要有剿灭叛军这个旗号,便能确保暂时的无虞。”
“将军阁下,那老鲍罗特公爵之死又是个怎么样的变数呢?”
“很显然,阴险狡诈的迪略特皇帝在那其中一定起了关键的推波助澜的作用,不过这也给了我们机会。皇帝陛下如此心急火燎、不顾后果地将一位重臣给抹杀,势必会掀起他自己永远都无法预料到的滔天巨浪。我料定那位未亡人一定会被周围亲信给瞒在鼓里,一定不会知道自己的丈夫已经过世的消息。而这个正好给了我们施展挑拨离间的机会!”
“那位实际掌握兵权的人一旦和老夫人有了矛盾,定然会使他们的军心受到动摇,到时候才是我们下手的真正机会。”矮人炼金师会意地连连点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