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黎明时分,克瑞斯与那位德鲁伊同伴仍然在孜孜不倦地搜寻线索。他们离吸血鬼巢穴已经很近了,因为就在刚才,克瑞斯重新在小溪的对面发现了动物的干尸,而这些干尸四周还有一些残留的血迹,这就说明死亡的时间不会太久。鉴于阿尔伯特被抓的事实,小克很快就推断出,这些动物一定是被那几只吸血鬼当成了回巢吃正餐前附加的零食。
这既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发现,但同样也充斥着焦虑和不安。因为阿尔伯特的处境显然极度危险,克瑞斯都不敢去过多地展开想象。他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找到吸血鬼的老巢,去给予他们出其不意地致命一击。
如果说德鲁伊组织和巡林客公会可以分别被类比为人类的博教与皇家禁卫军的话,那么这些个体之间最大的差异则体现在能力获取方式的不同上。德鲁伊的神术照精灵族的说法是森林之神赐予的,他们尽管在平时也要不断研修不断巩固,但最最基础的领悟能力却是天生的。而巡林客这边则大大地不同,任何有恒心有毅力的人都可以通过持续不断地训练及努力,学习到绝大部分技能。概而言之就是,德鲁伊是天生的,巡林客却是后天培养的。
那位侥幸存活下來的克瑞斯同伴此刻就发挥出了自己的作用,他能通过集中心神,从而判断出在自己周围的各个方向上大体有哪些动物。不论是娇小可爱的松鼠,还是体型壮硕的黑熊;不论是善良聪慧的母鹿,还是邪恶嗜血的蟒蛇,统统都逃不过德鲁伊的感知。
那三只恶魔幻化而成的蝙蝠当然也不出意外地被清晰体察了出來,只可惜还沒等克瑞斯的同伴开口,急不可耐的吸血鬼便已经着陆到了地上。它们再一次变身成了精灵女性的模样,用一种特别娇滴滴的口吻说道:“你们是來找人的吧,來來來,请这边走!”
克瑞斯虽然有些迟疑,但马上就清醒了过來,他厉声呵斥道:“你们这些茹毛饮血的怪物,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蛊惑人心,实在是罪不可赦。你们所抓的那名男子是坦博兰斯帝国的鲍罗特公爵,如果知趣的话,还是趁早将他交还给我们,也许可以抵消一些罪责。若是敢道半个不字,那可就覆巢之下无完卵了!”
三个吸血鬼姐妹你看我,我看你,半晌之后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那个身子骨最纤细的恶魔边花枝乱颤边用手抚弄着胸脯说道:“什么帝国,什么公爵,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你们这些人类啊、精灵啊还有矮人啊,整天沉浸在沒有意义的政治游戏之中不可自拔,数千年來纷争不断,自以为是的英雄豪杰们全都各领风骚几十年,然而有谁可以预见到自己的身后之事呢?我们虽然被你们唾弃,却能真真正正地超月兑于生死之外,真真正正地把自己所有的才华和能力永久保存,不至于因为不可抗力而瞬间化为乌有。告诉我,你们在这短暂的生命之中究竟有沒有可能切实掌握些什么呢?再退一万步说,即使你们真的掌握了些什么,一旦衰老病死之后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克瑞斯沒有想到一个恶魔会用这么有深度的问題來质询自己,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边上的德鲁伊同伴不得不帮着回应道:“生死的本身沒有意义,但其中的过程却是最值得珍惜和回味的。永生在世固然有许多看得见的好处,但也并非沒有弊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虽然注定难逃一死,但正是由于有了这个看似残忍的约束,才会更加努力地去创造幸福,更加执着地去追寻自己的梦想。我们不会像你们这般行尸走肉,不会像你们一样完全以自我为中心,因为我们知道自己是渺小的,知道要为整个部落、整个族群而努力奋斗。永生在世无非两种结局,要么变成如石头一般木讷,要么就成为你们这般毫无道德约束的嗜血狂魔。如果一切都已看透、一切都不再新鲜的话,其实还不如死了的好。”
“精彩!精彩!”三个吸血鬼姐妹齐齐鼓掌叫好,但是这毕竟不是哲学研讨会,恶魔终究是要露出骇人的利牙,而克瑞斯也不会放弃拯救阿尔伯特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迫切愿望。
就在两方话不投机准备开战之时,天空之中忽然也响起了有如回声一般的“精彩”两字,那准备大战一场的五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
两边都以为这是对方的援兵,故意弄出玄虚來增加自己的气场。但这突如其來的声响显然不受制于任何一边,因为他讥讽双方都是井底之蛙,把每一个人都狠狠地嘲弄、挖苦了一番。
三个吸血恶魔也顾不得许多了,它们扑腾起背后的翅膀,张牙舞爪地向着两个已经摆好防御姿态的精灵扑去。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那个神秘人又忽然发出了一声重重地叹息,这音调是如此空灵,以至于不能不让人感到脊背发凉,甚至产生某些厌世的感觉。
照理來说,吸血鬼作为不死生物是无法受到任何情绪干扰的,可是这次的情况却有些不同,交战双方虽然各个怒目相对,但却谁也无法再挪动哪怕分毫。那声音就像一个能把空间和时间都凝结住的咒语一般,霎时间使得刚才十分热闹、十分精彩的“哲学辩论”成了毫无意义的东西。因为如果沒有了时间,永生这个词就失去了内涵;如果不能移动,那么空间也就相应地坍塌了,时间、空间同时成了虚无,一切的一切也便灰飞烟灭。
两方势力的心中顿时都充满着无限的疑问以及些许的焦虑,三个吸血鬼那边更是恨得牙痒痒。
克瑞斯还算是个乐天派,他用勉强可以开启的两张嘴唇皮,毕恭毕敬地询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能否现身一见呢?”
“我是音乐天使,这三个婬邪的生物把我的送信人给关到了巢穴里百般**,现在又想阻拦你们去解救!哈,多么自信的几个小糊涂蛋啊!”
“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要把我们两个也冻结住呢?”
“你是送信人的朋友,但是你们两个也很傻!如果沒有我协助的话,这三个恶魔今天就又可以美美地饱餐一顿了。你们两个外加那一个什么公爵,正好凑齐人数,三对三的滋味一定很美妙!”那个神秘人边说边有些放肆地大声笑了起來。
就在这对话的当口,吸血恶魔们不知道使出了什么特别的伎俩,竟然渐渐地突破了看似固若金汤的法术,它们背后的翅膀再一次扑腾了起來,它们身前的那两只利爪也重又开始舞动。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精灵这边并沒有如此神通,坐以待毙四个字顿时高高地悬挂在了克瑞斯两人的头顶上,只等着那几个恶魔來触发最后一击。
神秘人成了胜负关键手,而他也的确沒有令人失望,在三个吸血鬼的利爪即将触碰两个精灵咽喉之时,一个脸上带着骷髅面具,头顶覆盖血红色帽子的身影果断让那坐以待毙四个字改写成了柳暗花明。他就像一条生死分界线一般,阻止了邪祟生物对于**的摄取,但他本身似乎又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那六只利爪就像是伸入到了一个无底洞一般,无论怎么搅合,却总也够不着近在咫尺的两个看似毫无还手之力的精灵身上。
这是一种十分要命的羞辱方式,吸血恶魔愤怒地把牙齿也凑了上來,妄图将眼前的这个障碍彻底去除。可惜神秘人的肉身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当中,他那救人于水火的形象仅仅只是一种魔法意念罢了。
领头的大吸血鬼见來者的实力非同一般,当即变换了一种语气求和道:“如果我们放出那个人类的话,是不是就算两清了?”
“我们之间可以算是,但你们和这两个精灵之间我就插不上手了!”神秘人的回答很果断,但这就让克瑞斯产生了疑问。此人到底是好是坏,他为什么对于阿尔伯特这么关心呢?他的神通如此广大,竟然可以在不亲身到场的情况下,就靠远程操控魔法來把所有人都玩弄在股掌之间。在丹斯森林中怎么会有人类魔法师存在?他难道也是被女王邀请过來的?种种疑问萦绕心头,使得克瑞斯都沒有注意到阿尔伯特被从巢穴里放出來的经过,等到他和德鲁伊同伴可以自由活动的时候,虚弱不堪的年轻公爵已经走到了他们两人的跟前。
三个吸血鬼显然不想再冒太大的风险,那个神秘人的本领是它们无法企及的。在阿尔伯特慢慢挪动到克瑞斯等人的跟前时,几个恶魔便化作蝙蝠远远地消失在了密林深处,而两个无法动弹的精灵也是在阿尔伯特触碰到他们之后才渐渐开始有些恢复过來的迹象。
神秘的音乐天使已然消失无踪,而阿尔伯特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却突然放射出璀璨的光芒。克瑞斯和德鲁伊同伴虽然仍然有些手脚僵硬,但还是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踉踉跄跄的公爵慢慢挪往一块可以稍作休整的平地。
原本脸蛋丰盈、气色极佳的阿尔伯特,如今简直换了一副谁也无法认出的模样。他就像是一个被抽空了的气球似的,浑身上下都软绵无力。原先挺拔的身躯变得佝偻了起來,原先明亮的眼睛也成了一潭死水。
两个精灵的心肠都很好,他们并不急于去问这问那,而是不断地拉着家常、说着宽慰话,根本不需要小阿去回答。由于克瑞斯之前不久刚刚使用过传送术,因此他的德鲁伊同伴便主动承担起了责任,果断运用自然之力将三人一同拉回到了嘉利维尔城。虽然实际距离并沒有多远,但考虑到小阿的身体状况,他们仍然不惜用出这一有着大施法间隔的神术,來确保公爵的身体健康。
欲知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我们下回接着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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