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以冠出生的第十天,皇上终于是下了谕旨,父亲该回去边疆了。
这虽然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但是如今难舍难分的感觉来得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我心疼母亲,尚且来不及多多享受爱情的滋味,父亲又要离开,他们依旧只能过着聚少离多的日子,心中挂念着对方,魂牵梦萦。我也心疼父亲,心爱的孩子出世,他却不能好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职责,也不能够好好的分享孩子长大的点点滴滴的幸福。
父亲却是难得的找了我到房间里面谈话。
依旧是那宽阔得似乎能够撑起天地的背影,嗓音醇和带着军人自有的严肃和冷硬:“繁景”
他说,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是有心底滋生出了一丝离别的哀伤。
“父亲来找你,不为别的,依旧还是十日前的那句话——家国再大,也不及我心中的妻子儿女!繁景可能会怪父亲,虽然嘴上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但是实际行动却是背道而驰的。父亲自有自己的苦衷,一朝为臣,那我花晋云便是他皇室终身的臣民!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而家,却是一个男人心中的信仰。”他说:“代父亲好好照顾你母亲好么,繁景如此的乖巧聪慧,纵然父亲的要求有时候过于严苛了,但我的小花儿真真是一个极好的姑娘。”
我张了张口,有些哽咽,许久才稳住了自己的声音,道了声:“好。”
如此,我们今日的谈话也算是完了。
如此简短,干净,甚至有些些客套的生疏,但这便是父亲——我从未曾感觉到我与父亲如此的贴近过,纵然是三百年前也未曾。
我几乎是忙不迭的跑回房间,便摊开了信纸,蘸了墨水,细细地在纸上写了起来。
我想,我现在的心情可谓复杂,欢喜,沉重,感动。我必须找一个人倾诉,而四下小封不在,我唯一能够想到,并且迫切的希望他能知道的便只有洛茗了!
字迹娟秀,小小细细的模样,洛茗说我的字真真是一个姑娘家才会写的字,也体现出了我的性格,温婉而灵气。洋洋洒洒的,整整写了两张纸我才搁下笔,猛然的,心中的那口躁动的气便舒缓了出来,再茫茫然的看着眼前的墨迹,心情终于是平复了。
只是方才毕竟是过于冲动了,现下捏着两张信纸,却又开始踌躇着该不该寄给洛茗。
我还从未曾将自己的心思剖得这般开朗,拿给除了小封之外的第二个人看!
毕竟小封不是一般的人,他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我所有的秘密在他面前都变得无所谓了,但是洛茗人毕竟还是有些自己的秘密的。
我最后还是将那封信送了出去,里面携上了父亲屋外的那株桃花树的几朵桃花瓣,开得很美,很美,粉粉女敕女敕的颜色,迷幻了视线,我竟然顿生了似曾相识的错觉!
老女乃女乃在里屋抱了花以冠站在窗前赏景,笑嘻嘻的模样,慈祥的模样真真是我曾经只有在梦里才会看见的那种,她说:“呵呵,小花儿和你小表哥的感情真实要好,怎的才离开三天不见,就必须互通书信才能解了思念之苦了啊!”
我的脸颊有些羞红,感觉滚烫滚烫的,看着老女乃女乃,想着回了话也是百口莫辩,干脆转过身子跑回了自己的屋子,抵在门板上喘着气儿,久久不息。
午时的时候,我猛然想起来,冬漓说是今日要来看望我和以冠的,他向来不是一个失信于人的人,怎的今日还不曾出现!
正想着,冬漓的近侍就来拜访了。
“见过花小姐!”他说,行了一个大礼,一板一眼的。“太子叫小的来和您说一声,他今日要失约了,无法来探望花小姐了,还望花小姐见谅”
我不喜欢他这个近侍,讲话的时候总是喜欢将尾音拉得老长老长,然后像唱戏的一般来个百转千回的浅唱低吟,真是教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也或许是因着他这个近侍每次来见我,都是来禀报一些我不喜欢听的事情。
例如现在。
“太子是怎么了,为何来不了?”我问道,恭谦而客气。
“这”他的视线往我身上流转而过,有些小心翼翼,似是想说而不敢说的模样。
我知道他是在等着我问第二次,便硬下了嗓子:“敢问徐大人,太子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失约的?”
“哎,太子不许奴才说的!”他说,低眉顺眼的样子:“太子殿下近些日次屡次翘课离开皇宫,或是假装有事情忙拒绝上课,甚至有时候叫小太监穿了自己的衣裳假装成自己的模样,而他自己却偷偷的溜出了皇宫来”
“什么?“我不厌其烦的问道。
他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我一眼,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回答了一般:“偷偷的来看花小姐你。皇上终于还是知道了,并且皇上为此勃然大怒,说太子殿下小小年纪不思进取,所以命令太子殿下自今日起,没有命令便不许离开皇宫,并且将太子的课程量加了一倍之多,以示惩罚”
“恩”我点点头,表示我知道了,他如此委婉的让我问出了事实,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管家在一旁细心的打点。
我的心里如今真真是七上八下,不知道是喜是忧——喜的是少年逃课竟然是为了来找我,忧的却是他居然逃课了,他被禁足了,他被皇上惩罚了
但心底最重的忧虑,渐渐还是越发的显露了出来:冬漓啊冬漓!我花繁景再记不得事情了,上辈子也是万万没有这一段的,你如此为了我,和我为了你,会是一样的心情么?还是,只是我多想了
是的,我想我是有些患得患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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