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颜依,总是无意识地想用打着点滴的右手去抓自己的左手,却每次都被一只大掌按止住。
如此反复几次,当颜依再度想要用自己右手去碰左手时,那只大掌干脆直接一直握着她的手固定着不放,要不然手上的针头一定会因为她的乱动而移位扎破血管。
望着床上睡得如此不安分的人儿,温祁脸色无奈眸中又不觉流露出宠溺。
安静的病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凌静下午有课,等他到了之后不久,就已经离开返回学校。
望着床上正在睡着打着点滴的她,心里却忍不住叹气,这已经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第三次进了医院丫。
床上的人轻吟一声,他立马抬眼查看她的情况,确认她只是睡梦中无意识地轻吟而已,他才放下心来。
坐在她身畔,手不觉抬起抚上她光洁的额,烧已经退去很多媲。
拇指触着她的脸颊轻轻抚摩着,巴掌大的小脸似乎变得比以前更瘦了。
睡着的她,没有醒着的时候的决绝和无情,可爱得像个孩子——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可以永远这么一直看着她,永远都不要再吵架……和分开。
正出神,手掌突然被握住,看到她的左手正抓着自己的手,受伤的手指上已经重新清理包扎过,却依然能看出红肿来。
温祁忍不住又叹气,连伤口都可以弄得发炎,这样不懂照顾自己的她,让他说什么好。
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怔怔看着身边坐着的人。
颜依睡梦中握到的熟悉温暖的大掌让她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是转醒来,却是真的存在着。
她怔怔看着他,睁着大眼,几乎连眼睛都一眨不眨。
真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让她就这样握着他的手,可以毫无顾忌地这样看着他吧。
温祁原本眸中的温柔都乍然收起,换成淡然的神色,轻勾唇角似有些嘲弄地对她道:“怎么,这种感觉是不是特别熟悉,握着我的手是不是很安心?昔日的旧情,你也不是全忘了嘛。”
颜依因他的话回过神来,想起两人现在的状况,脸色也跟着冷了冷,放开他的手:“……我以为是方鸣……”
她放开他的手的那一刻,他心中涌起一阵失落,接着却因为她的那句解释而怒火骤起,他冷笑一声从床沿起身站直,“是啊,现在只有他能给你你所想要的一切,抱歉,是我自作多情了——”
把他当成了另一个男人的替身?他温祁这辈子何时这么受打击过,何况是来自她的!
正说着,颜依枕边的手机响了,来电就正是方鸣。
颜依没有避讳地直接在温祁面前接了,方鸣在那头说自己已经到了她的学校去接她却没有看到她的人,颜依大概把自己下午没上课在医院的事说了,就挂了电话。
抬头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是放学时间,想起送自己来医院的凌静,颜依大概猜到温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他待了多久?一整个下午吗?
“是凌静告诉你的吧?麻烦那么繁忙的你还得来看我,谢谢。现在,我想我已经没事了。”
“那么急着下逐客令,是担心他来的时候看到我在会误会?”
温祁笑得云淡风轻,转身步到不远的沙发上坐下,双腿交叠姿态悠闲道:“既然我已经在这待了这么久,总得好人做到底,别在我走的时候出什么问题。我还是等到他来了之后再离开比较妥当——”
颜依咬着唇看他,他不肯走,她也不能硬赶他,但是,他又何必一直留在这里不走呢,若是等会方鸣来了,岂不是自找难受?!
温祁像是真不明白她的意思一样,靠坐在沙发上掏出手机翻看起什么。
看他真没要走的意思,颜依心里叹气也不想再说什么,索性重新躺下兀自闭眼睡觉。
墙上时钟的走针响动在安静的病房里变得格外清晰,颜依虽是闭着眼,但是想着离自己不远的沙发上坐着的人,如何真能入睡。
相处一室却不能相依,心头绕过的滋味百转千回,好像咽喉都能感觉得到,苦苦地。
吊瓶里面的药水已经没了,颜依都没注意,直到温祁起身过来按下墙边的电铃,她才反应过来。
病房的门同时被推开,颜依还心想电铃刚按停护士就来得那么快,结果看到出现的是方鸣。
方鸣一进来首先看到的就是刚好站在病床边的温祁,他不明白为何温祁也会在这里,原本担忧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
温祁也不在乎,只转身对颜依道:“看来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那就不打扰二位——”
说着转身对方鸣清浅一笑,手插进裤袋姿态潇洒地经过方鸣身边往外步去。
护士这时候也端着托盘走进了病房,方鸣这才缓了脸色,走过去旁边看着。
“回家要记得多休息,多喝水,还要防止再让伤口感染发炎——以后可千万别再乱用药。”戴着口罩的护士替颜依拔了针,边收拾废弃的医疗用品边叮嘱。
颜依点头应了,护士走出去,方鸣在她身边坐下,疑惑道:“什么意思?乱用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起烧来?”
颜依本不想再提,但是方鸣自己都听到了,她也不瞒。“医生说是伤口感染了……伤口上涂的药所致。”
方鸣皱眉,握着她的手来看,果然上面一片红肿,不光是那只受伤的食指,而是整个左手都有些泛红,还带着不寻常的热度。
看方鸣不知在沉思些什么,颜依又说:“今天下午打了一下午的吊瓶,感觉已经好很多了,你别担心。”
方鸣收回自己的心思,点头,“好,那我们回家,我让李嫂给你熬些清淡的粥,今天晚上,你就在我那睡,要不我不放心。”
*
赌场豪华的办公室,凌轩一打开门就看到独自一人坐在真皮沙发上正自顾倒着酒的温祁。
脸上扬起一抹邪魅的笑,“难怪我说最近怎么赌场里的手下特别认真卖力,这都得仰仗温总最近常来视察的效果啊!”
凌轩说着在沙发上温祁身边坐下,双手摊开靠在沙发靠背上,一副慵懒状。
温祁夹着烟的右手握着酒杯,抿了一口酒,不说话。
凌轩习以为常,倾身在茶几上拿过一个空酒杯,自己也倒了杯酒,喝了一口说:“上次你让我查的事,果然不像警方得到的口供那么简单。”
“怎么说?”
温祁终于是淡淡开口,只三个字。
“谢芳跟她那儿子,应该是早就被人盯上了——”说着凌轩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转过头来,一脸怪异表情对着温祁:“哎,不会是你自己自导自演的吧,要不还会有谁想要对付那母子俩?”
温祁又抿了口酒,白了凌轩一眼,“要是我想动手,不会让他们舒服过到现在。”
“呵呵,对对,说笑呢,你我还不了解吗,开个玩笑!”凌轩赶紧赔笑,但又皱了眉:“但是,这谢芳母子好像平常也没跟什么人接触啊,深居简出的,还会得罪过谁呢?而且明显意图是指向她儿子——我得到的消息,是那两人确实想把小孩卖到香港去,但是绝对不像他们自己跟警方招供的那样只是偶然,而是早有预谋……”
温祁握着杯子沉思。
凌轩点上一支烟,“你说巧不巧,怎么偏偏谢芳变成了颜依的房东呢,要不是这次是颜依带着那孩子一起被抓了,我看也不会难得地有道上跟警方合作的这么一次一起救人的机会效率那么高!再晚说不定那孩子真被卖了就找不回来了,说起来,谢芳还得感激颜依才是啊!”
凌轩想起温祁跟方鸣一起的样子,就笑得摇头,又想到什么:“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上次你让人把个老千右手废了?”
不等温祁回答凌轩就自己继续道:“这次绑架的那两人其中之一,也就是那晚差点对颜依——那个,就是那老千,你当时看到人没记起来?”
凌轩这么一说,温祁倒是真有些印象,可脑海里随即想起来的又是颜依站在窗台上的样子,手把杯子都捏紧了。
那晚那个人虽然被他教训得不成样子,但毕竟当时有警方在场最后劝阻了下来把人带走,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解恨。
“放心,我已经跟牢里的都打过招呼,那人即使关到里面也绝对不会舒服。”凌轩当然了解温祁心中所想。
温祁喝掉最后一口酒,放下杯子淡淡道,“尽快查查幕后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