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鸳鸯不羡仙 一剑不多一剑不少

作者 : 八百里加急

清晨,暴雨。敲打着邺城的青石地面,水花溅起的节奏越来越急,小奴撑着绸布油伞,静静的立在雨中的岚桥。水珠顺着面前的发丝,划过她的视野。从昨天夜里到现在,小奴一直这么杵着。她在等着这场暴风雨停息,等着岚河风平浪静后的碧波如洗。没有粘贴告示,没有封城搜捕,没有任何关于郡守被刺的消息,就在刚才,小奴看着一座轿子在那官宅门口停下,华锦官袍的邺城郡守下了轿子,站在朱漆大门前,看着这幕雨,看着岚桥上那个撑伞孤立的身影,皱了下眉头,转身进了内院。公子去哪了?小奴握紧拳头一拳砸在大理石护栏上,在等几日,若公子还是杳无音讯,拼了这条命,自己也要闯一闯龙潭虎穴的郡守府。

午后,雨慢慢的停了,小奴收起雨伞,垂着手臂慢慢的转过身子,朝着宅院的方向行去。

自己记事那年,家乡闹了百年一遇的饥荒,公子救了自己,教自己习武认字,从简单的挑、劈、斩、刺,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招式,他都是手把手的亲自教诲,有时候他也陪着自己练,简单的刺,一刺就是一个下午,一千剑,一剑不多,一剑不少,公子说这是个定数,无法改变,人生抑或如此,你今天习惯了刺一千次,明天少刺一剑,后天也许就只记得刺九百九十九剑,少一剑,便少了份坚韧的心。于是不管刮风下雨,春夏秋冬,我都陪着公子,有时候刺木桩,有时候刺沙地,甚至是站在波涛汹涌的河流中,对着空气,一剑不多,一剑不少的刺满一千剑,后来这成了一种习惯,如果哪天少刺了一剑,就会茶不思饭不想。

后来公子告诉我,他习的是须弥宗的长袖决,最高境界便是挥袖间山崩地裂,海枯石烂。我不信,公子说他其实也不相信。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写字的时候和练剑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一个冷若冰霜,一个温婉如水。公子教我如何写字,可是我却总是学不会。

那些年,我们一直逃亡,公子让我在一个册子上记下了一百五十六个名字,他说这些是我的仇人,我杀一个,你划掉一个。到现在,我划掉了七十九个。每次看着他穿着夜行衣,黑巾蒙面提剑离去的身影,我都有种深深的担忧,等真的杀完了册子上所有的人,公子还能做些什么。他好像就是为了杀戮而活着,人却真的非常善良。他不吃肉食,不伤禽畜,不欺老弱,不辱妇小。可是他面对册子上的每一个人,却绝不手下留情。有一次,有个老翁跪地求情,磕头认错,公子看都没有看,当着我的面,直接一剑削掉了他的脑袋。从那以后,公子在也不让我跟他一起,他说那样的场面太血腥,你还是个孩子。

终于,到了篱墙小院,小奴失魂落魄的站在院子里,看着落英缤纷,取下后背用黑布包了几层的铁剑,握在手心,调整呼吸后挥剑直刺。没有剑气,没有剑招,只是平平无奇的直刺动作。渐渐的汗水顺着脸颊滑到下巴,滴落在石子地面。每一剑都倾尽全力,渐渐的,一剑,两剑,一千剑满,收剑凝目,满园春色,霞光飞绕,那棵冬枣树下,深深的一个脚印历历在目。小奴抬头看了眼天空的云层,一道彩虹跨过眼帘,几只新燕剪尾飞过。

夜深人静,小奴躺在塌上,久久无法入睡。两行热泪,匆匆滑落,湿了棉枕。心口像是晨间的雨水淋过,**的越来越沉。

院子木门悄悄的被人推开,声音在这深夜里非常刺耳,轻缓的脚步声穿过廊厅,慢慢的靠近了公子房间。小奴心暮然颤抖,是公子回来了么?抑或只是某个贼子趁夜偷窃,睁开眼睛,没有任何征兆的坐起身体,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小奴披上灰色的披肩,在枕头下抽出那把锈迹斑斑的铁剑握在手心,倾耳听着声音的去向,脚步轻轻的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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