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安柏宁听着,却没往心里去。
天下比他有钱的人很多,幸福的人也很多,可只有那一个人的幸福和快乐,是他每时每刻牵挂,并且能打动他的心的。
念及那人的毫厘,安柏宁脸上的神情不由变得黯淡。
“白白?”
“恩。”屏幕上抖动的窗口拉回走远的神思,安柏宁瞅着女孩发过来的一段文字,“关于上一篇‘夜城不睡2’的出版稿,我们明天见面再谈谈吧,你整天窝在家里发霉,也该出来晒晒太阳了。”
安柏宁唇畔噙了笑,回了个好,然后商定好见面的地点媲。
女孩叫宁檬,两人在一个城市,偶尔见上一两面便成了普通朋友。否则,单纯从编辑和写手的关系来讲,宁檬根本不用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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泊好车,宁檬隔一条马路,便瞧见了坐在欧式咖啡馆外端正坐着看书的青年,他穿了件带帽深绿卫衣,露出一小段白皙的脖颈及精致锁骨,大概在暖阳下呆了一会觉得有点热,他将袖口卷了一卷,显出有几分慵懒。
即使私下见过多次,可宁檬还是晃了晃神,这个男子未免长得令人太想抱怨上天的不公了。长眉若柳,桃花大眼,那微翘的菱唇简直故意惹人产生遐想嘛?!
“白宁。”
宁檬几步横过马路,跳到他跟前,“看什么书呢。”
安柏宁把书合起,眉眼弯弯,“随手拿的,你公司不就在不远吗?怎么现在才来?”他招招手,让服务员端了杯饮料给她。
这人还有一优点,准时又绅士。
宁檬心里暗暗补充,她挠挠短发,坐下,“哎呀,我才采访回来,好多人啊。”猛吸一口果汁,她忍不住发小牢***,“那个安先生一向很低调,此次貌似是公司上市十周年来这边视察工作,才接受了几家报纸杂志的采访。但你想想,其他同行怎么甘心,全往他下榻的酒店涌去。”
安柏宁静静听她说了一长串,淡淡的笑,“我听着,你不用说那么急。”
宁檬才惊觉自己越说越激动,略感郝然,“主要是想起那个安总,嘿,帅呆了。”就是人家不肯出境,手机都叫保镖没收了去,想拍下来存纪念都不能。
那是一个与对面青年完全不同类型的男人,充满成熟男人的沉稳,又兼有成功人士的魅力,简直就是为一众女人的梦幻男主量身打造而成。
宁檬趴在桌上叹了口气,“可惜,好男人总是让人捷足先登,传闻人家儿子都二十好几了。”
安柏宁看她那表情还真有几分哀怨在其中,顿时感到好笑,“儿子都和你一样大的男人,也太老了,不值得你丧气。”
宁檬猛地坐起身,拔高语气,“安总一点都不老。”
安柏宁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宁檬睨着他,一本正经的说:“他真的很年轻很年轻。”
安柏宁噙着笑,也端正面容回道:“我相信了。”
宁檬从他那张俊俏的脸上硬是瞧不出一丁点相信,她撅起嘴有点丧气,正绞尽脑汁想法子说服男孩时,手机铃响起。她朝柏宁笑着示意了下,按下接听键,“主编……”
老老实实听着那边人的话,末了,宁檬合上手机,“让我去杂志社一趟,说是那边来人要看原稿。”公司的电脑及重要文档都加密了,里面文件又多又乱,主编就让她自己去找出来。
“恩,那你去吧。”安柏宁并没生气,微微笑,“我再待会,就打车回去。”
书稿的事还没来得及谈,中途放人家鸽子,宁檬心里过意不去。她思索一会,说:“你和我一起去,待会儿,我找了资料再和你聊聊,顺道送你回去。”
“不用。”
“我会心里愧疚的。”
安柏宁并不愿意麻烦她,“宁檬,真的不需要了……”
“我上你家的啊。”宁檬威胁他。
她知道安柏宁一个人租房住,向来不喜欢任何人进入他生活的空间,她一次都没去过。以前偶然听他提过,他只有一个爸爸——
“你爸为什么要赶你出来?”
“我犯了个不可饶恕的罪。”
“什么罪?”
“我爱上了一个他不想要我爱的人。”
“那算什么,又不是杀人放火。”
“对于他来说,这份爱比什么都让他恶心。”
……
反正目前为止,宁檬还没想清楚,儿子究竟爱上什么人会使一个父亲恶心呢?
推月兑不得,安柏宁跟她上了车。一路过来,他侧脸盯着窗外的风景,报业大厦位于该市的商业城,入眼的风景美丽绚烂,排排枫树如同火烧火燎,木槿花掩映于翠绿中,娇艳绽放。
安柏宁喜欢花,当年后院的花圃花种繁多,他都一一照料得很好。那个人,还常夸他是个小花神。
倏地,安柏宁瞳仁遽烈一缩。
宁檬将车熄了火,问他,“柏宁,你在这里等我,还是……”她边说边向他看去,却发现他惊大眼睛盯着车窗外,“柏宁?”顺着他凝固的视线,宁檬也望了出去。
这一看,她立刻兴奋的尖叫一声,“呀~柏宁,他是安总啊。看到没有,很有型吧。”
她兀自激动,没注意到男孩突变的神态。
女孩并没有说谎。多年不见,男子和日夜从心里拿出来思念的模样一样,且气势远甚从前,冷傲孤清,散发着压迫人的威严。看来他过得很好,确定说,少了自己这个包袱他会更轻松。其实也对,世上谁少谁不能活下去?连他,埋葬了心也能拖着一张躯壳好好活着。
“爸爸。”他喃喃低语。
他没想到他们会这样重逢,他看得见他,他看不见自己,就和四年前一样。
“额?你刚说什么?白宁,你看到你爸爸了,在哪里?”宁檬带着讶然重新瞧他,却见他面色惨白,神情溢满哀伤。
“白宁。”她又喊了一句。
一辆黑色加长跑车沿阶梯缓缓停下,车门打开,男人弯腰钻了进去,车子再次启动,瞬间驶出了视野。
安柏宁阖上双眼,抬手撑住前额,“宁檬,我要先回去了。”
“白宁,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宁檬见他脸煞白得吓人,没空再沉迷男色,“要送你去医院吗?”
安柏宁摇摇头,“你去忙吧,文稿的事我晚上和你谈。”
“……”
他下了车,估计再过几分钟,他连呼吸的力气也要消失去了。这个时候,安柏宁只想让自己失去所有意识。
道路尽头,拐弯,黑色林肯静静疾驰,气氛一如既往的低沉。周秘书念完报告书和行程后,屏息以待,可半天得不到指示。
“老板。”周秘书硬着头皮,叫了句。
他家boss大人一向沉稳内敛,此时此刻,竟然会干起走神这般没水准的事?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在他迟疑要不要第二次提醒时,身边的人身子一动。
“先回酒店,订明天中午的机票回H城。”男人简练下令,“明早视察分工厂。”
说完,他薄唇抿紧。
从半个小时前,安昊只觉得心绪在翻滚,乱腾腾的。很久没有这么糟糕的感觉,只有每次想到小孩时,他才会变得找不到自己。
可是,那个扰乱他心池的小孩不见了。
安昊不会忘记自己做过什么,很多事情,再回首时,就成了割破咽喉的利刃,刀刀见血痛至五脏六腑。可后悔也没用,他再也找不到他。一直以来,他广撒私家侦探,在一些大城小镇的机构、公司寻找小孩,却毫无所获。
那个孩子,安昊真的没想到他那么狠心,从没回去看过自己,也不让他找到他。或许,他把他伤重了。当年为了推开他说了那样的话,一句又一句,也不怕伤到他的心脉。
我错了,宝贝,你在哪里?安昊靠着背椅,徐徐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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