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柯清桧,看母亲是否好些,又侍奉母亲喝了药,便回到街上摆摊卖画去了。虽已过申时,但淹城本就繁华,街道行人还是很多。想着母亲的病,虽是老[毛病],但这药是断不能少,如今这药价又是极高,如若不多卖些画,那可如何是好。想来还是自己太无用了。
广寒府门前那棵槐树魁梧的立在门前。前院中,有一大理石圆桌和四方青花缠枝莲花卉纹坐墩。大姨娘韩迎春和广寒依兰便坐在绣墩上唠些家常。恰巧丁香从院中经过,韩迎春看到丁香,便叫住丁香,道:“香丫头,你过来下。”
丁香听是韩迎春喊她,没有迟疑,径直走向大理石圆桌这边。带着淡淡的笑容道:“夫人有何事?”
韩迎春道:“你三小姐回来的突然,我也没来得及倒弄下房间。虽也是日日打扫,总还是少些装饰之物。你就替我跑一趟,去街上买些字画回来装点装点。”虽说家中也有些闲置字画,都是些威严的山川,装饰女子闺中,有些生硬。
广寒依兰听母亲如此说,便道:“我回来一趟,也就住个几天。何必如此讲究!”
韩迎春听到广寒依兰如此说,不依道:“就是住上一天也是要的。你虽然常年在外,但这里总还是你的闺房。女子的闺房应风雅些才是。”
丁香也道:“三小姐,要的要的。奴婢这就去。”
广寒依兰见她俩一唱一和,倒像母女。笑着道:“罢了罢了,娘亲总有道理,由你们怎么着了。”
丁香听三小姐如此说,甚是欣喜,莲步朝门外走去。不久便来至街上,心想字画当然是去柯公子那买,就径直朝着柯清桧的字画摊上走去。
待来到柯清桧的字画摊边,丁香莲步走至柯清桧的面前,带着盈盈的笑容,温柔的道:“柯公子。”
本在摆弄字画的柯清桧听到细腻的声音传至耳旁,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一身粉红色缣布,有些陈旧,头上两朵芙蓉华胜,笔直的辫子竖于脑后,杏脸含笑,腮红若桃,俏丽可人。也笑着道:“丁香姑娘。”
丁香听柯清桧喊她,有些许失神。柯清桧见丁香半天不答话,依旧笑着问道:“不知丁香姑娘来此有何事。”
丁香便把来意说明,道:“我是来买字画的。”
柯清桧听丁香如此说,想着刚刚才向二小姐说明,如今又令丁香来买字画,他是有气节的,不免有些埋怨。但还是委婉的道:“丁香姑娘你今晨才买过字画,如今又要来买,想来广寒府邸却是家财万贯,不把这些小钱当回事。”
丁香听柯清桧语气似乎有些生气,但又不明所以:她是看他如此幸苦,如今母亲又染病在身,想要帮他,可是他总是三番两次推月兑,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便道:“今早之事,惹公子生气了么!”又把现今要买字画的缘由告知柯清桧,道:“今儿个三小姐归家,夫人看三小姐房中少了些装点之物,命我出来买些字画装饰。我也不识得字画,想着常在柯公子你这买惯了,也好帮着推荐推荐,怎的就惹恼了公子。我是个粗劣的丫头,不想是否因我不懂字画,却硬要来买,如此公子便置气了吧!”
柯清桧听着丁香如此说,便知是自己误会了。又想来丁香不过是个丫环,也是听令行事,主子怎么交代,她便怎么做,也是个苦命之人,如今自己把气撒在她的身上,未免失了分寸。当即便带着歉意的道:“丁香姑娘莫要误会,小生并无此意。想着丁香姑娘常来光顾,却是小生的福气,怎会嫌弃。”又左右看了遍字画,丁香正疑惑他是在作甚,柯清桧便拿着一幅《汉宫春晓图》,翻开给丁香看来。道:“丁香姑娘看这幅画如何。此画就装饰性绘画来看正好。”
丁香看着这幅《汉宫春晓图》,只见画上是富丽的殿宇,画上仕女或谈笑,或各司其职。她原没读多少书,并不大懂。又看着柯清桧专注的给她讲解的神情,心里甚是欢喜。
柯清桧是个书生,对于自己的画,很是用心。依旧专注的给丁香讲解:“此画勾勒出宫中嫔妃的日常生活,是小生模仿仇英的《汉宫春晓图》所作。想着既是闺房之用,还是婉约些好。三小姐既是常年在外,见识也是极广,不知能否入得她眼。”
丁香看了一眼画,又看向柯清桧,道:“三小姐是云游之人,并不挑剔。这幅《汉宫春晓图》就挺好。想来三小姐定会喜欢,就这幅吧。”便问柯清桧:“不知这画多少价钱?”
柯清桧道:“丁香姑娘多次光顾,这幅画,便赠与姑娘,全当答谢丁香姑娘。”说着便卷起此画,绑好递予丁香手中。
丁香听柯清桧如此说,想着他也不是富裕之人,如今家中又是如此情况,怎可不要钱。便拒绝道:“这怎么行!”如此,两人便推托起来。柯清桧拿着画递于丁香手中,丁香双手直立拒绝着。丁香道:“买画怎有不收钱之理。在说,这纸张和彩墨也是要钱的。”
柯清桧道:“那纸墨能有多少钱。”
丁香又道:“纸墨不值几个钱,那工夫总该值钱了吧。你作此画,定是花了不少工夫,岂能白拿。”
柯清桧依旧递着此画,道:“丁香姑娘多次来光顾,我便把丁香姑娘当做朋友。如若丁香姑娘在推托,那便是不愿交小生这个朋友。”
丁香听着柯清桧如此说,当即脸腮更红了些。想着:朋友,他是一介书生,我只是个丫环,他却当我作朋友,我岂不是高攀了!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柯公子是读书之人,而我只是个卑贱的丫环,我岂敢高攀。”
柯清桧道:“人本无贵贱之分。丁香姑娘心地善良,他日定是有福有人。”此话本是一句恭维之话,不想日后竟成了真。
丁香低头浅笑,温柔地道:“但愿如公子吉言。”又道:“柯公子,你叫我丁香就好。其他人都是如此喊我。姑娘姑娘的我有点不习惯。”
柯清桧没有推托,想着既然朋友是自己所言,那直呼其名也不为过。当即便道:“丁香,给。”说着便把画递到丁香手中。丁香双手接过画,握在怀中。双眸对视,时间仿若在这刻忘了流逝。丁香杏脸桃腮,眉目含情;柯清桧俊姿浅笑,眸光炽热。
丁香看着柯清桧,虽有些瘦弱,但也生得白皙俊秀,又有才有气,是个良人之选。不禁娇羞地低下头。
柯清桧也看着丁香,脸上不知是因胭脂,还是本身就是如此通红。又见她娇羞地低着头: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俊俏至极。情不自禁的道:“瓠犀发皓齿,双蛾颦翠眉。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
丁香听柯清桧念着这首诗,她虽读书不多,有些地方不是很懂,但依然听出是在夸赞她,俏颜更加娇红。
柯清桧情不自禁的道出这首诗,自觉唐突:他不是什么登徒浪子,如今这般道来,竟是有调戏之意,好在丁香姑娘不在意,也安心了些。但还是歉意地道:“刚刚小生唐突了,望丁香姑娘……。”话未说完,见丁香眉间一蹙,便改口道:“望丁香莫要见怪。”
丁香依旧娇羞低头,不敢看柯清桧的眼眸。道:“柯公子说的极好,我又怎会见怪。”时间仿佛过了许久,抬头看了下天色,又道:“如今有些晚了,我也该去回禀夫人了。”说着便缓缓转身,向刚来的路走去,依旧三步一回头,看向柯清桧。见柯清桧也向她这边张望,又不好意思的回头低笑。
柯清桧一直望着丁香的倩影,直至丁香消失在街道上,依旧没有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