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桌子围坐着的都主人,在一旁负责端菜和上菜的婢女的就没有停下来休息过。按习惯,宴会的菜色是先上冷盘,再上热菜。
席上,水芷漪坐在南宫瑾和南宫勋之间。小姑娘吃饭很讲礼数,总要先给身旁的两个客人夹菜,自己则是慢条斯理的吃的很少。这一幕,自是有人看的欢喜有人愁。
木凌云今天招他的两个外甥来水府,就是想把水府两位小姐定下来。自己的妹妹虽然贵为皇后,但是皇上最宠的还是他水家的皇贵妃,太子也由皇贵妃诞下的,唉,怪就怪在妹妹没能争气,在成为皇后以前没能及时生下龙种。水一善对他的来意心里一定是明白的。
原先害怕勋儿和瑾儿会不喜欢自己为他们安排的这场“相亲”,照三个孩子在席上的表现来看,他们都是挺高兴的。倒是那位水府的三小姐性子喜静,不怎么爱说话,不似这位二小姐活泼。
木凌云自然不知道为什么水浅芬的脸上是没有喜色的,但是坐在水浅芬身旁的母亲知道。水芷漪这个丫头也太会讨好人了吧?平时也没怎么见她哄人,想来是今天赵梦莲特地给她的宠女儿上了一课,硬是把那两个皇子耍的陪她笑。看的她恨不得冲上去撕破她的嘴!
不行,她不能让浅芬的风头就这样被她给盖住了。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这口气夺回来!她见女儿几次分神去看那位二皇子,心知只要女儿愿意配合,今儿的事就有希望。她悄悄在桌子下勾了一下女儿的脚,给她使了个眼色,好戏就要开始了。
一道小点心从婢女的手中端上了桌,田淑芩见机会来了,便看着两位皇子笑道,“今日两位皇子殿下赏脸来我们水府做客,略备了这点酒菜。这道小点心叫‘环饼’,是浅芬特地让人下去做的,是我们家乡那边的特色菜。二位皇子请尝尝,若是觉得味道好,便由小女赋诗一首,以表对来客的谢意。”
话说白了,就是给她女儿一个表现的机会,水昭楠,水昭炎和水昭恒三人知道这是妇人家的主意,但作为大老爷们的他们也不会插嘴,由着她去了。在众人眼里,这次的婚配进行的很是完美。两位皇子见这位妇人笑的温婉大方,便象征性的吃了几块环饼。
南宫勋吃完后浅笑着夸赞道,“这味道着实不错,很有地方的乡土气息。不知道浅芬姑娘的诗作是什么,勋是很好奇的?”二皇子真的是两面光啊,水芷漪继续安静的吃她的菜,一边在心里暗暗月复诽。
水浅芬没想到自己看中的少年会忽然问自己话,双颊立即飞上一层绯红,衬得她面若桃花,南宫勋暗道,这也是一个美人胚子。害羞归害羞,水浅芬一字一顿的将那首准备好的诗作念了出来,“纤手搓来玉色匀,碧油煎出女敕黄深。夜来春睡知轻重,压扁佳人缠臂金。”这首诗虽然不算大气,但作为正青春年少的两个皇子来说,这首诗作还是能给他们带来很大的想象空间的。
“好诗!”两个皇子的一齐叫好,使得餐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热闹起来。主客之间在宴会上的礼尚往来之道,自古以来就没有衰落过。
田淑芩见女儿博得了满堂彩,胸口的闷气也消了,整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光彩。水昭恒很少见妻子会有这么开心的笑,自己不知不觉竟有了几分痴迷。许是因为那两房小妾的存在,他都忽略了她很久了。田淑芩注意到丈夫在看着自己,也有了几分羞赧。而宴会上的热闹还在继续着。
“水大人,这道菜叫什么?”木凌云夹起一盘鱼肉中的一条条面条状的东西。入嘴后,香滑可口,还带着鱼肉的香气和丝丝的微辣。
“这个是刀削面,是老夫从关外请来的一个厨子做的菜,也是很有特色的。民间都有这样的传言:一叶落锅一叶飘,一叶离面又出刀,银鱼落水翻白浪,柳叶乘风下树梢。”
“好,好面好句啊!我也来露一手,不足之处水大人可以见谅啊!”木凌云把目光放在了盘子中的那条清蒸鱼上,兀自念道,“无声细下飞碎雪,放箸未觉全盘空。”这也是对水府厨子手艺的赞叹了。
“芷漪妹妹,你也尝尝看吧。舅舅都这么夸了。”南宫瑾一直把目光放在水芷漪的身上,见她还在吃那个环饼,便细心的勺了一匙鱼肉给她。
“谢谢瑾哥哥。”水芷漪冲南宫瑾甜甜的一笑,后者的笑容就像盛开时节的牡丹,煞是好看。鱼肉入口细腻,没有任何的丝卡,用料恰到好处,而且入味三分。“好吃。”这赞美是发自衷心的。
“喜欢就多吃点吧。”南宫勋也插了一句。水浅芬见南宫勋已经转移了视线,不在看她,心里不免有几分焦急。田淑芩当然也看到了这一幕。
“芷漪,大家都说了,你也来一段吧。就说这桌上的八珍好了。”这里的八珍即是指宫宴中的八珍,有:驼峰、熊掌、猴脑、猩唇、象拔(象鼻)、豹胎、犀尾、鹿筋。田淑芩开口倒是轻巧,但是要把这么多的食材串联起来绝非易事。更别提,此刻的水芷漪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
水芷漪身边的两人也听出了这话里的刁难,一阵沉默过后,水老太爷正准备开口帮孙女解围。水芷漪忽然神色微动,吟道,“紫驼之峰出翠釜,水精之盘行素鳞;犀箸餍饫久未下,鸾刀缕切空纷纶;黄门飞鞚不动尘,侍女络绎送八珍。”
田淑芩愣住了,她确实没有想到水芷漪会做出诗出来。但是众人的掌声已经盖过了她的沉默,带头鼓掌的人正是水老太爷。而南宫勋看水芷漪的眼里似乎又多了一层不知名的东西。接下来的进餐里,田淑芩都很少说话,那一道道美食对她而言,味同嚼蜡。
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水芷漪必须要两位皇子答应一件事,那就是今日水家失礼一事不得被他二人夸大化的说给当今的皇上和皇后听。虽然木凌云上门来联姻,但是谁都知道,维系着关系本身的就是背后的利益关系。水家必须要提防,皇后是不是借着自己哥哥的手来把水家绊倒,连带水家背后的皇贵妃和太子殿下。无论事实怎样,凡事都要多个心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