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大厅——
一道顷长高挑的身影姗姗来迟,男子三十岁左右,相貌堂堂,浓眉大眼,棕色的眼睛里流露着温和笑意。他身上同样穿着白色西装,却比程易樊少了分霸气,多了点温文尔雅的气质。
鼻梁很挺,唇形适中,几乎让人第一次见面就觉得这个男人很顺眼,很喜欢。
“哥,恭喜。”
程易樊露出炫目的笑容,手臂狠狠抱住他:“宇翔,谢谢你特地回来参加我的婚礼。”语气藏不住激动。
被唤宇翔的男子真诚地反手抱住他:“我就一个堂哥,哪能不回来?”
原来他是程二爷的儿子,程易樊唯一的堂弟,程宇翔。
这时一抹贵气逼人的身影靠近,贵妇的脸略带激动:“宇翔,你终于肯回来了,妈咪很高兴。”
听到中年女人的声音,程宇翔脸上的笑容转淡,只是冲她点点头,随即转身:“哥,嫂子呢?怎么没看到。”
宋喜清的脸色露出失望的表情,却掩饰不了她内心的欢喜。毕竟这个儿子已经离家八年了,程宇翔也是她的独子,捧在手心里的宝。
“她在楼上休息,晚一点我就带她下来。走,陪哥喝一杯!”
温和男子露出笑意:“好,我也很怀念跟哥一起喝酒的日子。”说罢,两个堂兄弟勾肩搭背,情感甚佳的离开。
留在原地的宋喜清敛去笑容,刚转身正巧看到艾可玉款款而来,笑容顿时再次挂在脸上:“嫂子,易樊可是娶到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啊,恭喜你。”
“谢谢,希望宇翔这次回来,也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老婆。”举杯对干完,艾可玉微微一笑:“我还得去那边招呼客人,先走了。”
转眼间,两个刚还面带笑容的女人,瞬间收起笑意——
宋喜清露出嫉妒的神情,一口把手中的红酒饮尽。风水轮流转,她就不信好运会一直降临在艾可玉身上!
乔伊娜被一道有力的胳膊拉向露天阳台,只要看到他就会想起那张照片上的内容,刚到阳台就把男人的手像细菌似的甩开。
“要讲什么快点,我一会还要去陪安宁。”
“怎么,我是老虎还是猛兽,看到我就想走?”男人不明所以,虽然那天晚上是他“趁火打劫”,但她也得给他解释和弥补的机会吧?
乔伊娜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你是细菌,垃圾,所以麻烦离我远一点!”
见她骂完就走,韩旭航生气地抓住她:“骂爽了就走也太没道德了,我是诚心想向你道歉的!”
显然两人心中想的并不是同一件事。
许伊娜愣了愣,突然脸颊羞報,一张秀气的脸蛋儿白里透红,甭说多迷人。竟把我们韩少给看愣了几秒。
“下流,卑鄙!”怒意中带着娇羞的语气。
再次被臭骂一顿的韩旭航认了,但她老是骂完就走让他很不爽。
突然被抵在护栏上的许伊娜心惊肉跳地用手抵住男人的胸膛:“韩旭航,你干什么?”
“当然是道歉!”
她瞥过头,眼底的感情复杂:“我不接受。”何况有这么霸道的道歉方式吗?
韩少的脸上闪过着急:“不行,那天晚上我又不是故意的。如果换做我在你面前突然大跳月兑衣舞,你受得了吗?所以我那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你必须原谅我。”
“不要,这辈子都休想!何况就算你在我面前月兑光光,我也不会像你那么卑鄙趁人之危!”说不在乎是骗人的,那毕竟是她的第一次。
但最让她生气的是,这个男人不是因为喜欢她才碰她,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是个没节操、没道德、没心肝的男人!
韩旭航鲜少跟人道歉,应该说压根没跟女人道歉过,以至于看到许伊娜那么强烈的态度,心急得跟火锅上的蚂蚁。
不明白世界上怎么有那么难搞定的女人?
“要不你说,想要什么东西当做赔礼,我绝对办到!”
许伊娜露出讥笑:“您还真大方,是不是每个被你强了的女人,都会得到赔礼啊?”
他皱额:“你说话能不能别带刺,什么叫被强?我那些女人可都是自愿的!”
“下流!”骂完果断伸出高跟鞋踹向他的小腿骨。
韩旭航只觉得小腿仿佛被钝器踹到,疼得他弯腰捧住小腿,两眼狰狞地看着冲他微笑的女人:“许伊娜,你狠。”
她娇媚一笑,伸手提住他的领子,笑容里带着讥笑:“姓韩的,老娘根本就不在乎那天晚上的事情,别老想显示您韩少的气度,以为别人会感激涕零。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就把那件事给我从你脑子里酸解掉,再提一次,我就废了你的…。”话到这里,别有深意地看了眼他的腿间。
男人反射性伸手护住鼠蹊部,脸上的表情很丰富。
从阳台回到会场,许伊娜脸上胜利的笑容逐渐消失,眉眼之间带着一丝苦涩。
算了,世界上男人那么多,她许伊娜不是输不起的女人。
擦了擦微微湿润的眼角,她起身走向洗手间,却在门口不小心撞上一个人,连忙说抱歉。
“没关系。”
声音是个男人的,带着磁性和温和,听着就知道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许伊娜好奇地抬头,那一瞬间心突然有种被什么击中的感觉。他——
“你,你是许伊娜?”
见他竟然认出自己,许伊娜仓惶地拿起包包挡住脸,边道:“你认错人了!”随即跑进洗手间。
男子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因为在洗手间门口,也不好意思多问,便转身走进会场。
贴在墙壁上的娇躯还在发抖,到现在许伊娜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程宇翔,他竟然也在!等等,程…。宇翔?
天啊!许伊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止心脏被击中,连脑袋都兹兹的冒出烟雾来。
当她从洗手间走出去时,步伐凌乱,神色慌张,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脚下毫不迟疑地直接往楼上走去。
“伊娜,你怎么了?”
突然听到程易樊跟自己打招呼,许伊娜头皮一紧,脸色白成一张纸,却还要扯出一抹笑:“我,我没事啊。我现在马上去找安宁。”
男人还想说什么,见她走得那么快,不禁失笑。
这时另一个端着酒杯的男子向他靠近,带着疑惑的眼睛看向消失的背影,好奇地问:“哥,她是谁?”
程易樊以为堂弟动了春心,笑道:“她是伴娘,叫许伊娜。等会儿我介绍给你们认识。”说完正好有人过来跟他打招呼,便拍了拍堂弟的肩膀,笑呵呵跟那人谈话去了。
程宇翔怔在原处,瞳孔收缩,目光紧紧盯着女人消失的方向。
楼上,许伊娜连冲带跑闯入新房,那副脸色煞白的样子,惊的安宁赶紧从床上起来跑向她:“伊娜,你怎么了?”
许伊娜急喘着气,狂吞咽口水:“安宁,不好了!”
新娘子一头雾水,表情迷茫:“什么不好了?难道是易樊被灌醉了?”
“不不是啊!是程、程宇翔!”
轰隆——
脸上的喜色瞬间被抽走,安宁浑身发冷,嘴巴颤抖了好久才说出话:“你、你说程宇翔?”程——天,难道程宇翔和易樊有亲戚关系?
安宁难得失态地坐在地上,整个人毫无血色,急促的呼吸透露出她内心的不安和慌乱。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出现?
见她这个样子,许伊娜焦急地抱住她:“安宁不怕,你们都分手八年了,也许他早就忘记你了呢?”
安宁不是自欺欺人的人,但这一刻,她突然真的希望事情如伊娜所说,程宇翔已经忘记她了。毕竟他们分手了八年,八年时间足以让一条生命逝去,另一条生命降临。
她跌坐在地上努力调整呼吸,尽管小脸还有些苍白,但至少冷静了下来。
“伊娜,你真的没看错?”
怎么可能看错?她当年可是暗恋过校园里的白马王子程宇翔的,后来知道他是好姐妹的男朋友,才把这份感情渐渐收起来。
看到她摇头,安宁慌张地眨眼,表示明白了。
为了程易樊、为了程家,为了自己,她知道必须冷静,必须拿出魄力来,绝对不能让他人知道她和程宇翔之前的关系。
“安宁,你没事吧?”
“没事,你放心,我能行。”
看到她强装镇定的样子,许伊娜比她还着急。
安宁才刚嫁入程家,如果被程家人知道她和程宇翔交往过,且不说程易樊能不能接受的了,她看那个程妈妈也不是省油的灯。如果她不能接受,那安宁以后在程家的日子可就苦了!
这豪门还真不好嫁啊!
“安宁,要不我先和程宇翔私下谈谈?我看他不像是那种会嚼舌根的人,如果他已经放下对你的感情,一定不会提起八年前的事情的,好不好?”
“不,不用。”
许伊娜还想说什么,突然见她一脸冷静的样子站起身,不禁发愣。
安宁是娇羞的温婉的,但在爱情的婚姻里,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软弱。既然她选择了程易樊,就得勇于面对自己的过去,面对曾经的爱人——程宇翔。
如果她露出胆怯,只会让人觉得她软弱、无能,这不是她想要的。
宴会上的客人全部来齐,程易樊喜形于色地进入新房,温柔地道:“老婆,该下去敬酒了。”
坐在床上的女人已经恢复冷静,恬静的小脸露出得宜地笑:“好。”
新娘走完红毯后终于从楼上再次现身,在场的人纷纷好奇地望过去,各种讨论声交错,也听不清到底什么评价。
安宁紧张地挽着老公的手,脸上却保持着大家闺秀大方得体、婉约的笑容,让程家几个长辈赞不绝口。
程副军笑意盎然地模模下巴上的胡须,道了句:“娶老婆,就要进得了厅堂、出得了台面。易樊的眼光不错,安宁这孩子恬静又不失端庄,是个好孩子。”
旁人自然笑着附和。唯独宋喜清盯着新娘子的脸,发了会儿呆,倒也没想出什么。
许伊娜仿佛第一次认识安宁似的,见她那么从容淡然地面对一众客人,打心底佩服。不过她还是担心程宇翔,他应该就站在某一处看着她们吧……
程家开了两百桌喜宴,安宁穿着高跟鞋,从头到尾没有收起笑容过。敬完所有宴桌后,程老爷子说着要去休息一下,艾可玉便扶着公公离开。
程易樊心疼地模了模老婆的脸:“腿酸吧?我抱你上去。”
“别,我今天好不容易把完美的形象保持到最后,你可不能在最后一刻让我失态哦!”半真半假的话从新娘子口中吐出,看到老公领子乱了,更是温柔地踮起脚尖帮他整理。
两个人洋溢着幸福上楼梯前,安宁的视线终于寻找到那抹让她熟悉得发颤的身影。那个男人就站在角落里,顷长而落寞的身躯却让她毛骨悚然。
她强迫自己从容地收回视线,小手越发紧地挽住程易樊的胳膊。
站在角落里的男子,一身萧索,不知道自己怎么强忍住没上前破坏那对夫妻脸上幸福的笑容。
明明他才是安宁的男朋友,为什么她当初要不告而别?
到底为什么!
八年,他把那段最深刻的感情埋藏了八年,原本绝望了,可她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会成为他最敬爱的堂哥的妻子!
不,他不愿意,不能把她让出去!
失去理智的男子刚上前一步,突然被一只手拽走,等他看清楚人时,自己已经站在阳台。
“许伊娜。”
面对温和男子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脸,许伊娜喉咙滚了滚,劝说道:“安宁已经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了,我希望你能放手,何况当初是你自己对不起她的。”
程宇翔痛苦地握住她的胳膊,眼眶猩红:“她幸福了,我怎么办?”
许伊娜被男人脸上的悲切表情吓住,嘴巴张了张,都没注意到握着胳膊的手有多用力。“你,既然当初你对不起安宁,就没有资格再破坏她的幸福。”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在这个伤心欲绝的男人面前说出那么狠的话。
甚至有种天荒夜谈的想法,仿佛对不起他的是安宁,而不是他对不起她。
程宇翔突然呵呵笑了两声,表情中带着讥笑和酸楚:“我对不起她?当初她突然不告而别,我翻天覆地的找,甚至出车祸进医院她都没来看过我一眼,这就是我对不起她?”
“什么!”
“是安宁告诉你我对不起她?怎么可能,我那么爱她,会不会是她误会什么了?”突然清醒过来的男子略带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表情有欣喜。
许伊娜才感觉到胳膊上的疼痛,脸色苍白道:“你先放开我,你到底在说什么,怎么事情那么奇怪,我到底要相信谁?”
虽然放开了她的手,程宇翔却没打算放过她:“许伊娜,你把话说清楚,是不是安宁告诉你我做了对不起她事情?”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分开这八年不是一个误会吗!
许伊娜虽然一头雾水,却很明白一点。
就算当初安宁和程宇翔是因为误会分手的,那他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呀。
难道他忘记了前一刻,安宁刚和别人走完红毯吗?
“程宇翔你冷静点,当初安宁什么都没告诉我。只是在你们分手的前一天,她哭得特别伤心,一直在说为什么要那么对她,我才自己猜测是不是你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这样一想,她突然打了自己脑门一下:“难道是我自己想歪了?”
程宇翔面带喜色,有些失态地看着许伊娜,脸上恢复了色彩:“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安宁的事情!我爱她,到现在还一直深深的爱着她啊!”
“可,可她现在是你的嫂子。”
一句话把男子脸上的笑容再次打散。程宇翔往后踉跄了一步,若不是许伊娜拉着他,他差点就从阳台上掉下去了!
安宁,嫁人了——
嫁给了他唯一的堂哥,现在是他的嫂子。
高大的身躯突然跌坐在地上,饶是他在国外事业做的多出色,安宁在他心里一直是最特殊、最重要的存在。
一个人有了软肋,当他察觉自己被抛弃的时候,所有的坚强和自信都会一瞬间崩塌。
许伊娜看着他这个样子,眼眶都红了,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他:“哭吧,然后忘记安宁。”
“你们在干吗?”
阳台上突然出现第三个人,程宇翔恍然惊醒,他现在在干嘛?经过八年,他已经没有资格再想当年一样懦弱、逃避了!
他必须找到安宁谈清楚,解释清楚!
突然被撞了一下的韩旭航一脸错愕,才看清刚才许伊娜抱着的人,竟然是程宇翔。
他们俩什么时候勾搭到一块的?程宇翔不是刚从国外回来吗?
“许伊娜,你给我解释清楚刚才的状况!”
本想追上去却被拉住手的许伊娜气呼呼道:“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要我跟你解释?”惨了,程宇翔该不会去找安宁了吧?
“哎呀好狗不挡道!”
再次使出无影踢的许伊娜,毫不客气地踹向对方小腿之前受伤的同一个位置。韩旭航咬牙切齿地盯着女人跑掉的背影,额头青筋浮起,好半晌才从疼痛中回过神来。
程易樊喝了不少酒,但他没忘记今晚可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于是在喝酒时佯装被灌醉,这才能上楼和老婆“培养感情”。
浴室的木门打开,一道纤弱的娇躯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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