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纤去后,黛玉便与雪雁守在院子里,一个看书,一个刺绣相伴,很是悠闲。
临近午时,庄子上的小丫头秋儿突然跑了过来,行礼道:“姑娘不好了,外面来了一群人,领头的是个公子哥儿,也不肯说名字来历,只说自己是登徒子,要见姑娘呢。”
雪雁听了立刻失色,跺了跺脚,皱眉道:“也不知是什么人,竟然这般大胆,姑娘别担心,我立刻去找贾喜管家,让他多找些壮丁,出面处理这件事。”
黛玉也怔了一怔,候醒过神来,却已经明白过来,摆手道:“你且别慌,来的是熟人。”
雪雁瞪大眼睛,很是不解,黛玉唇角泛出一抹浅笑,道:“你当我哄你吗?来的人你也见过的,是平王世子。”顿了一顿,微叹道:“我虽不爱与权贵之人打交道,但世子对我实有重恩,他特意探访,我若避而不见,倒有些
不近人情。罢了,你去将他迎进来,我在院子里会一会他。”
雪雁听了这话,见黛玉一脸笃定,便将信将疑站起来,起身自去了。
候她去后,黛玉命秋儿准备茶点,自己则蒙了面纱,走到院子里,立在梅树下等候。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只听得脚步声响,雪雁笑嘻嘻地道:“姑娘猜得很是,来的正是平王世子呢。”
黛玉回眸而笑,明眸流转处,果然见李明佑大踏步走进来,一袭流云长袍,将其人衬得风姿如竹,俊朗翩翩。
她回头的一瞬间,李明佑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春日温暖的阳光中,止住脚步怔在当地,一颗纷乱的心,也似乎在瞬间平静下来。
李明佑自成年起,一直流连繁华之地,自诩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甚是风流得意。
却没有想到,一次心血来潮的仗义相助,到后来,竟然发展到自己无法预料的地步。
那日在贾府前,黛玉昏倒,水溶以黛玉的声名为由,执意要将黛玉带回北府。当时李明佑只觉得无所谓,加上熟知水溶的品性,便没有争辩,同意了水溶的提议。
只是,不知怎的,那天分别后,在经意与不经意之间,李明佑常常会想起黛玉,明明是单薄纤弱的女子,身上却有令人惊骇的决绝气概。
这样世所罕见的女子,轻而易举震撼了李明佑,黛玉的身影,深深留在了他眼底心头。
在这之前,从未有女子令他有过这种感觉。
在经过了几日的辗转反侧之后,终于迟钝地认清了自己的心思。原来,贾府一行,救下了黛玉,也令自己的心,飘然落到那个女子身上了。
素来风流自诩的李明佑,在发现自己动情之后,心中很是惊惧,百般想要逃避。
但感情之事,又岂是想逃避就能逃避的?
苦熬了几天,李明佑终是发现,原来,心中一旦存了情愫,越是避,越是避不了。
他心中的思量,黛玉茫然无知,只是如常敛衣行礼,温婉道:“见过世子。”
李明佑这才回神,勾唇道:“林姑娘不必多礼。”打量了黛玉几眼,轩眉道:“看来姑娘很厌烦我呀。”
黛玉不解,蹙眉道:“世子何出此言?”
李明佑指着她脸上的面纱,微笑道:“林姑娘若不是讨厌我,怎么会不肯以真面目见我?”
黛玉这才明白他的意思,淡淡笑道:“世子误会了,我戴着面纱,只因礼仪攸关,绝无别的缘故。”
李明佑走到她面前,笑着道:“只要自身坦坦荡荡,那些礼仪,根本不必在乎。何况我们见过面,你大可不必如此拘束。”
黛玉听了,沉默了须臾,方颔首道:“世子言之有理,是我拘泥了。”言罢,果然伸手取下面纱,看向李明佑的目光中透出好奇之色,蹙眉道:“这庄子甚是偏僻,世子是怎么找来的?”
李明佑凝睇着她的娇颜,徐徐道:“自那日别后,我想知道姑娘的近况,就到北府找了北王爷,才知道姑娘已经离开北府。我找北王爷打听你的消息,他却以姑娘想过安生日子为由,不肯如实相告。”顿了一顿,桃花眼里显出一抹骄傲,笑吟吟地道:“幸好我聪明,想起当日林姑娘从贾家得了张田契,就让人到官府打探,果然让我查到姑娘已经将田契转名,这才知道姑娘的住处。”
黛玉听得有些发怔,看着他道:“如此说来,倒也费了一番周折,只是不知世子急着来找我,到底是什么缘故?”
李明佑深深看着她,眸光炯炯如星辉闪耀,半晌才道:“自然是有事才来找姑娘。”剑眉微微凝起,嘴角勾出一个若有若无的浅笑,接着道:“林姑娘仔细听好,别被我吓着了,我来找姑娘,是想向姑娘讨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