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夫人对她很好,总是昵称她“小艳阳”,单凭这一点,就知道夫人喜欢她,可是渐渐长大,看事情变得透彻,看清许多事不过是表象,夫人是个将心思藏得极深的人,而她们之间是遥不可及,不过,这不足以教她看清楚夫人的真心。直到那一天,夫人残酷的言明,绝对不能接受佣人的女儿当媳妇,她才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心冷了,脑子清楚了。
老实说,她不怪夫人,没有利害关系时,夫人看她是“丁雨菲”,可是关系到儿子的一辈子,夫人看她是“媳妇人选”。立场不同,标准不同,这没有谁是谁非,只能说是人的悲衰。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丁案情悄在她身边坐下。
“我想吹吹风。”她撒娇地将脑袋瓜靠在父亲的肩上。“爸怎么还没休息?”
“我听小姐说,少爷今天晚上喝多了,是你在照顾他,可是快十二点了还不回来,老爸有一点担心。”
“我向老爸承诺过的事,就是要砍我的脑袋也一定会做到,老爸不要对我这么没信心,好吗?”因为担心夫人对她的观感,老爸再三要她发誓承诺,婚前绝对不会跟少爷上床。其实,她和何尹涛又不是真正的情侣,这种事即使老爸不交代,何尹涛也别妄想碰她一根寒毛,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他老爱找机会抱她、亲她,却不曾试图进一步乱来。
“你们现在年轻人没有贞操观念,你愿意守到新婚夜,也要少爷配合。”
“如果他不想被我列入拒绝往来户,他就会配合。”她直起身子,转身面对父亲,试着用轻松的口吻道:“爸有没有想过离开何家,出去外面做点小生意?”
“老爸没想过离开何家,老太爷对我很好,我又是在这里遇到你母亲,如今老人爷陪着老夫人住在夏威夷调养身体,我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离开。”
虽然早就猜到老爸的答案,她还是期待老爸可以放下这里的一切。
“你是不是跟少爷吵架了?”
“我们两个从来没有和平共处。”
“男人爱面子,自尊心比较强,你不要老是跟少爷唱反调,偶尔也要迁就他一下。”
她不服气地做了个鬼脸。“我也很爱面子,自尊心也很强啊。”
“你这个丫头就不能放低姿态一点吗?”
迟疑了一会,她决定从实招来。“爸,我和少爷是不可能的。”虽然她不曾向父母表明,她和何尹涛只是假情侣,可是父母多多少少可以看出孩子的心思,一定知道她无意当何家的媳妇吧。
丁案模了模她的头,语气充满怜惜,“老爸知道你很在意别人的眼光,不希望别人说你爱慕虚荣,可是嘴巴长在人家的脸上,你做得再好,也会有人说闲话,你何苦把那些酸葡萄心理的人放在心上?要紧的是,你已经得到老太爷和老夫人的认同。”
她有苦难言,为什么没有人看出来夫人根本容不下她?
“少爷很爱你,若是让他听到你说这种话,他又要闹别扭了。”
“快三十岁的男人,还那么爱闹别扭,我也没办法。”
“男人嘛,只对自己喜欢的人闹别扭。”
“他根本是被宠坏了!”
丁案闻言哈哈大笑。“少爷只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想要你宠他。”
“真是个幼稚的男人!”她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今天真的累坏了,我现在只想泡个热水澡,再好好睡上一觉。”
“好,明天早上我和你妈都不会吵你,让你睡到自然醒。”丁案跟着站起身,搭着女儿的肩磅转身回屋。
丁雨菲没有没闹钟,准备放纵自已昏夭暗地的睡上一觉,可是夭一亮,在鸟儿啾啾的歌声中,眼睛不知不觉就睁开了,赖在床上试图再一次让自已沉沉入睡,不过翻来履去,就是睡不着,素性起床。
刷牙洗脸,享用了一顿半盛优难的早餐,她想出去散个步,可是一踏出小屋,就看见何尹涛在台阶前方走过来又走过去。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将美好的周末假期浪费在床上,一定会出门跑个几圈,运动一下。”显然何尹涛已经向她父母打听过她的预定计划,而且他看起来神清气爽,实在不像昨晚喝得醉瞧瞧的人。
虽然丁雨菲很宅,不爱出门,可仍会利用周末假日活动筋骨,为了健身。
“不过,我也补可能将美好的周末假期浪费在少爷身上。”走下台阶,她决定对他视而不见,直接出门散步,当然,某人是不会教她趁心如意,赶紧像个跟屁虫紧紧粘过去。
“今天能不能对我好一点?”
她抖睨了他一眼。“今天为什么要对你好一点?”
“因为我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你的决定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个决定正好跟你有关系。”
“那又如何?又不是我决定的事,你觉得有关系,我可觉得没有关系。”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做了什么决定吗?”他突然停下脚步,待她走到距离他十步之远的地方,才接着大声宣布,“这可能是你一直在等候的消息喔!”
这会她终于停下脚步,不过她不敢对他抱任何期待,懒得转过身。“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拉倒。”
“你的习惯很不好,说话的时候应该直视对方的眼睛,这是礼貌。”
翻了个白眼,她转身直视他。“你很罗唆!”
看着她半晌,他的眼神浮上一点点淡淡的忧愁。“我已经答应我母亲了,从现在开始会认真相亲。”这是他昨晚喝了一夜的酒又听到她和姊姊的对话后所得到的结论。对他来说,她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意义?放开她,对他而言有那么困难吗?
倒不是因为严朔建议他,拉开彼此的距离,以便看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而是想给自己机会,看看其他女人。
相亲是转移目光的好机会,多看看其他的女人,说不定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太多的“丁雨菲”。原来,她也不是那么与众不同,原来,她不值得自己紧紧叫缠不放、不值得自己因她对他的看法而一喜一忧,原来,他的眼中可以容下太多太多女人。
丁雨菲征”降住了,这一刻她应该觉得自已开心得像气球一样轻飘飘的飞起来,可她却只感觉喉呢好像被一根刺卡住了……这确实是她等侯已久的好消息,不过此刻萦烧她心头的不是雀跃,而是空空洞洞的失落感……原来失去,是一种很苦涩的滋味。
“你不开心吗?”
“……我很开心,只是太意外了,不知道这是不是整人游戏。”她硬挤出笑,她应该开心,昨晚被夫人唤到起居室责备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她真正从他的叫缠解月兑了。
他不悦的皱着眉。“我是那种会玩整人游戏的人吗?”
“我怎么知道?你日子太无聊了,整我为乐,这也不稀奇。”
“我可不是格调那么低的人,拿这种事整人,有什么乐趣?”
她歪着脑袋打量了他一会,同意的点点头。“少爷又不是那种无聊到快发霉的人,不至于拿这种事整人。真是太对不起了,原来我这么不了解少爷。”
“你现在才知道,你从来不肯用心了解我。”他一副沉冤终于得以貂雪的样子,看起来很委屈,又很欣慰。
调整了一下略带紊乱的气息,她努力摆出轻松的姿态。“我很庆幸少爷终于想明白了,不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
“你也不必高兴得太早,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他真的不是在玩整人游戏?她现在就有一种被整的感觉,既然有“但书”,为什么不一口气说清楚?
“虽然我会去相亲,但你还是我名义上的情人,偶尔出席宴会时,还是需要你陪在我身边,直到我找到可以取代你的女人。”
这种情况是不是很像藕断丝连?她最讨厌这种要断不断的情形,感觉很优柔寡断,可是这一刻,她竞然没有一丝丝想抗议的心情。“你在有情人的情况下跟其他的女人相亲,这会不会不方便?”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万一女乃女乃知道了,我很难解释。”
没错,他们会变成“情侣”是因为女乃女乃,若是没有人顶替她的位置,确实无法向女乃女乃交代。
“我说要相亲,就一定会认真相亲,你用不着担心我一年后还找不到对象。”
“我又没有说你会随便相亲。”她知道他是那种做任何事都会全力以赴的人,不是因为他好胜,更重要的是,他是讨厌做白工的人,他总是说自己的时间很宝贵,真是好笑,谁的时间不宝贵呢?
“既然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了,今天我们就当一天的好朋友吧。”
“当一天的好朋友?”
“干么?连一天不跟我争吵都不愿意吗?”
“我又没有说不愿意,只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已经拜托丁妈帮我们准备下午茶,我们就像好朋友一样,一起开开心心去郊外野餐,这一天都不可以吵架。”
一个冷笑,她对他实在一点信心都没有。“你管得住自己的嘴巴吗?”
“我是在商场上打滚的人,怎么可能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倒是你,任性惯了,叫你一天不跟我斗嘴,你肯定受不了。”
她赏他一个白眼,这个男人难道不知道一根手指指向别人的时候,另外呀根手指是指向自己吗?“若不是你老爱挑畔,我有必要跟你吵架吗?”
他似笑非笑的对她挑了挑眉。“你现在又想跟我斗嘴了吗?”
“我……我们两个好像很难和平相处一天不斗嘴。”没想到在不知不觉中,跟他斗嘴已经成了她的瘾。
“我们都拿出诚意,相信我们一定可以当一天的好朋友。”
“若是你先挑起战火,我怎么办?”这个男人天生就是有激怒她的本事。
“我不会,可是以防万一,我们来个约定,先破功的人必须接受对方的处罚,处罚的内容随自己高兴,不要太过分就好了,怎么样?”
她无所谓的耸耸肩。“好啊,又不是一年,一天绝对难不倒我。”
“我们回去一准备一下,半个小对之后出发。”
没想到,今天却成为他们之间有过最快乐的时光,他们随意地躺在铺了毯子的草地上,看着变幻万千的朵朵白云,每一朵白云姿态都独一无二,可从是一块蛋糕,可以是一只兔子,在人们的想象力中令人看得其乐无比,两人不再针锋相对,不时的轻松聊聊天,默契好得仿佛他们本应如此。
度过欢喜又忙碌一天后,这夜她应该一夜好眠,可是她却始终无法成眠。
她起身来到小屋外,在台阶上坐下,魂不守舍的抚着自己的胸口。为何如此难过?感觉上,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失去的总是教人特别眷恋,却又无法挽回,那反而痛苦,还不如搞不清楚状况。
何尹涛真的决定认真相亲,一次不成,再来一次,再接再厉,相信一定有位佳人可以取代丁雨菲的影像,可是千算万算,就是算不到自己的心思会频频飞走。坐在对面的女人长什么样子,他都还没搞清楚,目光已经往餐厅的门口瞧了好几回入口。
“我还在惊讶,为什么你会主动提出相亲,原来是为了某个人。”蓝怡晴正是上次跟何尹涛相亲的对象……不对,上次只能算是“巧遇”,不能称为相亲。
他努力收回混乱的思绪,定睛在对面的女人。“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为了让某个人吃醋,才跑来相亲。”
怔了一下,他嗤之以鼻的道:“我不干这种无聊的事,我相亲是为了找结婚的对象。”
“既然如此,我就毛遂自荐,我会是一个很好的结婚对象,想试试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