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郁希默背道,一股脑儿腾出刑法那一条,她也觉得很可惜。这么优秀一个青年,就这样为情所困,葬送了大好的青春,就算出来了,也是成了一个有案底的人,就算他家境再富裕,有些人还是会用有色眼光看他。事实上,他才是最无辜的人。这个世上,趟浑水的傻子太多了,冷郁希一直以为阔邵是个厉害人物,没想到不露声色的厉害人物,还是被女人降服了,在某个程度上放不开。
雷冥远他们离开墨肖凌的家时,僚说此事作罢,也不追究了,反正有人为此要坐牢,他过两天带墨肖凌回巴黎,他最近在巴黎开时装展,那边很多事积压起来,还等他处理。
冷郁希说那两天后去送机,倒是没有挽留墨肖凌继续留下来,不过僚没有强烈将索郁送入牢中,多半还是有些顾忌着墨肖凌。不过为了那个女人,僚觉得不值,反正已经有傻瓜前仆后继了,就让阔邵尝试下吧。
冷郁希倏地觉得心头涨满了感动,这所谓的家庭生活,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回家之后,有个人在等自己归来,这样的滋味,真的是很畅快。
冷郁希叹了口气,算了不跟他计较,再僵持下去,晚饭都没有着落了,她乖乖地围了个围裙,进厨房准备晚餐去。
他眯起眼睛,目光精锐,掺杂着几许咄咄逼人的危险,“是不是去看阔邵了?”zVXC。
“那索郁月复中的孩子呢?”
“我好烦。”
最后,他以这句话收尾,状似为他之前那一句甜言蜜语开月兑,冷郁希扭头看他,雷冥远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别扭地撇开头,不让她瞧清楚他脸上尴尬的表情。
当晚,两个人相拥躺在床上的时候,冷郁希用商量的语气说道,“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
总之,生活还是美好的,和乐融融,冷郁希对他愈发体贴了,一切都朝着正轨走去。
雷冥远这回答,事实上,跟‘随便’相差无几。
接着,冷郁希耳边飘进了一句低沉却坚定的话,让她浑身一震,雷冥远的声音很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如锤重击,重重敲打在她的心扉上,让她的眼角莫名多了湿润,“如果你犯了傻事,我也愿意为你偿还,心甘情愿。”
雷冥远沉思了下,倒是认真思量起菜色,好歹下厨的不是他,他点菜,也不该如此随便。
苍凉无比,但是却不能跟他吐露,压抑,她努力将这一波翻腾的情绪给埋入心底的最深处。困些会了。
雷冥远没有睡好,冷郁希倒是在背对他后,就做了一个决定,她明天要悄悄将床头柜中的套子一个一个用针扎破,一山比一山高,哼哼,雷冥远他不答应,她冷郁希便找别的法子。
月兑下外套,她慢慢侧头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索郁也是,她渴望一份本不属于她的爱情,最后落到这种地步。
“吃,我忘记要去做饭了,你要吃什么?”
拘留所,冷郁希碰到了索郁,她双眼都哭肿了,想必她是真的后悔了。
冷郁希以为自己也被归为拒之门外的一位,没想到通报之后,阔邵愿意见她,冷郁希带着满月复疑惑去见了他,阔邵之前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如今倒称得上和颜悦色,不过那一张女圭女圭脸明显憔悴了很多,想必在拘留所里过得不是很好。冷郁希暗叹,若是今后进了监狱,他这张脸,肯定要吃不少亏。
“再过十个月好不好?”
“你想要干什么?”
她手有些紧张地揪住雷冥远睡袍的前襟,雷冥远伸手拨开她的手,她却很坚持维护阵地,雷冥远叹了一口气,她真想要将自己这一件睡衣的领口给扯大不成?
冷郁希对阔邵这种做法虽然不敢苟同,但是她却动容了,为阔邵能够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彻底感动。若是没有这种情绪掺合其中,她也不可能会来拘留所看他。
“我的烦恼,只有你能够解决。”
冷郁希猛然抬头,发现天空很蓝很蓝,空气很清新,白云朵朵飘飘,路边的参天大树也有了绿意。
阔邵虽然纳闷冷郁希会知晓孩子的存在,但还是让她明白了她想要知道的一切,“事发之后,我告诉了索郁事情的真相,但是为时已晚,所以我拼命弥补。她说她会把孩子生下来,等我出去。其实这中间的错误造成,我也有份责任,我不能让索郁一个弱女子来承担,律师告诉我被判四年的可能性很大,我不想再见她一面,若是见了一面,我怕这渴望是永无止尽的。四年,就当上天考验我们,她若是等不住,我也不怪她。”
进了厨房,她忽然想起,她想要跟他商量孩子的事情来着。听了阔邵的话,到底心头有些触动,她事实上,倒是真心渴望有一个融入了两个人血液的孩子。
肚子有些饿了,她没有直接走到厨房,而是坐到雷冥远身边,发现他正在看足球比赛,虽然不明白怎么男人都喜欢看足球跟篮球,但是她并没有阻止他继续看下去。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背对着他转了个身。
冷郁希的眼波在阔邵脸上流转,心里却有一把锉刀钝钝地磨着,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怅然若失。他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半分哀伤,但是却让她感受到了无力、无言的悲哀,那是对生活、对爱情的另一种体验。
冷郁希转头看他一眼,抽手,却被雷冥远攥得更紧,他明白当她倔强起来,分明就是有心事的表现。
雷冥远只觉得冷郁希犹如一只不乖的袋鼠,死命地往里头钻去,明明那儿已经没有空余的地方可以容纳她了,她却死硬认定那里还有不为人知的余地,幸好他身后是沙发,她再钻,也不会让他跟沙发一同翻倒于地。
“孩子,是我的,只是索郁却不知道,她以为是墨肖凌的。”
她忽然想到了索郁月复中有了阔邵的孩子,她偏了偏头,眯起眼睛观察那个视线还落在电视荧屏上的家伙,若是有个他的孩子,那么不管怎样,一年的期限若到,他就不会那般狠心地推开自己,无论他最后能否站起。
走在路上,她心头十分不是滋味,或许是为阔邵,又或许是为索郁,他们的爱情太过极端了,阔邵用这种决绝的法子来唤醒索郁,他是做到了,但是付出的代价却太大了。
沉默一阵,雷冥远干脆关了播放的正激烈的足球赛,眼波平静地注视着她,“到底是什么事?”
冷郁希点了点头,“你为什么愿意这么做?既然愿意这么做,为什么又不愿意见她,你应该知道索郁在外头彻夜不眠守了两天,就是为了见你一面,你进来之后,所有的人连同你的家人一面都不愿意见,这又是何苦?”
她见到冷郁希,头一次迫不及待地粘了上来,塞给她很多衣物、食物之类的,让她帮忙转交给里面的阔邵,说阔邵不愿意见她一面。
冷郁希忽然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想起了刚才明明是来问他吃什么的,他回了个‘随便’之后,就跑题了,幸好兜兜转转,他还依稀记起了初衷。
雷冥远叹了一口气,唇角微微抬高,这样纤瘦的她,让他想要拥入怀中细细呵护,将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献宝。可惜,如今的他,却无法给她想要的,连个孩子,他都吝啬给予。
雷冥远点点滴滴的进步,冷郁希看在眼底,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冷郁希勉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情绪,阔邵的话,让她心酸,她能够体会到阔邵毫无怨言地付出,他一直默默地站在索郁的身后,等待她回头,可是她连站在原地都不愿意。就如阔邵认定索郁,索郁却一厢情愿地认定欧阳启迪才是她的白马王子,才是她幸福的源泉。
阔邵的声音很轻,却让冷郁希心头掀起了不小的动荡。
但这条道路既然是他选择的,只能由他自己走下去。想必之前他都想好了,阔邵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他心思沉稳缜密,比起那些外表成熟的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随即,她又有些愁眉苦脸起来,雷冥远那家伙很倔,就是在最后关头,也克制住要戴套子,摆明了不想要让她怀上么。
这下,冷郁希倒是有些诧异了,阔邵既然愿意代替索郁坐牢,怎么连索郁一面都不愿意见了。
她,分明又生气了,上一次的生气风波,根本就是刚刚过去,那阵子两个人都不好受。他明明想要这一年跟她好好相处,她也答应他了,可是为何两个人都不愿意退后一步,海阔天空呢?
冷郁希打马虎眼,吞吞吐吐地道。
冷郁希静静地离开,选择了另一条人烟稀少的路。
“至于我不愿意见她,说来卑鄙,我是想要给她个教训,看她以后做事还会不会如此莽撞、冲动。我的家人,肯定为此事蒙羞,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不是我父母的儿子,让他们为我、操心,这条路是我选的,我肯定会走到底,无论道路是多么坎坷跟曲折。”
送走了墨肖凌跟僚,冷郁希又去看了阔邵,他已经被拘留了,僚已经让警方代替起诉他,反正他愿意做替罪羔羊,僚就是要人为墨肖凌煤气中毒付出一定的代价。
昏暗的灯光下,雷冥远那一张冷峻的俊脸,因为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荧屏,面部线条显得非常柔和。
第二天,冷郁希如同往常一般跟他打招呼,并没有生气的迹象,雷冥远如释重负的同时,又觉得哪里出了问题,还是在他未曾察觉的时候出的问题。
回到家里,已经接近晚上了,开门进去,雷冥远正坐在她一向喜欢坐的那个位置看电视,听到开门声,立刻抬头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他那一张刀削般的容颜,越发棱角分明起来,因为苦恼。
雷冥远圈住她纤细的腰肢,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双手紧紧拥着她,似安慰道,“不要多想了,阔邵既然愿意这么做,想必他比我们所有的人都清醒,只不过这赌注太大了,他毅然奋不顾身跳了下去。”
雷冥远那双蓝色的瞳仁,瞬间闪过很多复杂矛盾的情绪,但是他的声音却没有扬高,用的是商量的口气。
墨肖凌跟僚,应该在远去巴黎的飞机上了,睛空万里,墨肖凌将会迎来又一次新的生活。希望这一次,能够出现一个真正爱他的女人,莫要再辜负他了。他是个好人,好人历经重重困境,最后月兑胎换骨,应该获取令人艳羡的新生。
雷冥远专注地看着她,仿若鼓舞着她将一切都说出来,果然说完之后,冷郁希觉得浑身轻松。
滴水不漏,雷冥远在情、欲巅峰,肯定不会去检查套子是否是好的,除非他精神出问题了。
阔邵愣了半响,随即释然郁希,在那瞬间,冷郁希心头莫名有所触动,觉得阔邵那一张女圭女圭脸上多了些许沧桑跟落寞,但是却转瞬即逝,他又恢复了原本的一张表情。
他给出口的这个时间段,冷郁希的心当下就拔凉拔凉的,他到底还是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即使今后他再也站不起来,她还会永远愿意心甘情愿陪他走完这辈子。
她伸手拿起摇控器,在空闲的那一只手掌心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想要驱除雷冥远在她身上造成的那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她一五一十地将阔邵跟她说的,以及自己本就怀疑的那些疑惑一并说了出来,说完之后,心头倒是没有这么压抑了,沉重也渐渐消失了。
她又不是小女生了,竟然在这种时刻,还能够被雷冥远那一双摄人心魂的蓝色瞳仁给蛊惑住了。
雷冥远并没有当下就被她忽悠住,但是眯起那一双漂亮狭长的眸子,在灯光的照射下,那一片睫毛形成的阴影下,他那一双蓝色的瞳仁深邃极了,略微一扫,甚至让人感觉到波光粼粼,想要溺、毙其中了。
雷冥远想不通她还有什么事情好烦的,刚才在客厅不是说开了,烦躁照理来说,已经被消灭了。怎么跟少年维特一样,永无止尽起来了。
她是个知足常乐的人,有家,有老公的生活,真的很满足,她每天都会怀有感激之情。
雷冥远甚至能够开始走路了,虽然走上几步便要停停,跟老头子一样,走几步便很吃力喘息,但扶着墙壁,他能够从客厅走到厨房,从厨房走到卧室,甚至他能够站在流理台前帮冷郁希洗碗了。
“随便。”
背对着她躺了很久,这一晚雷冥远根本就没有睡好,辗转反侧,在犹豫,在踌躇,在反思,在迟疑明日如何面对她。
客厅的灯光是橘黄色的,十分柔和,冷郁希一向认定橘黄色是家的颜色,分外贴切的温馨。
雷冥远怜爱地揉着她的发,对她的行为,没有多说。想必她今天心情复杂、矛盾,去送机又去看了阔邵。
“你肯定对我很好奇。”
“什么事?”
冷郁希眉头轻蹙,不慌不羽地回道,“是去那里了,知道了很多。”
看了阔邵后,冷郁希觉得应该珍惜眼前的生活,比起阔邵跟索郁,自己跟雷冥远的道路虽然坎坷,但是至少目前看来是美好的,结局会是完美的。
冷郁希勉强自己挪开视线,老是被雷冥远的美色所盅惑,实在是太逊了,自从结婚以来,她每回看着雷冥远的俊脸,看着看着,就开始意乱情、迷起来。
冷郁希好气又好笑,佯装愤怒,“不准说随便。”刚才就是由‘随便’引发的,这一回,她可得监督着,何况她也一时想不起今晚要吃什么了。
冷郁希离开拘留所的时候,台阶上的索郁坐着,神色疲惫,头发凌乱,跟个疯婆子似地在抽泣着,身边站着两个保养得不错的中年男女,大概是她的父母,想要拖她离开,她哭喊着死赖在这里。
“没有所谓的愿意不愿意,我只是顺从心声,它叫我这么做,我就这么做。”
阔邵倒是首先打破了沉默,勾了勾唇,他原先的发型已经不复存在了,理了个很挫的小平头。
“你烦什么?”
不过,冷郁希的话,还是让他震惊不已,孩子?他一直不想触及这一道防线,曾经因为孩子,虽然敲醒了他的神智,但是让两人离得更远,后来她回来后,他从她口中得知那一天她所经历的事情,那毕竟是一道血淋淋的伤疤,她那一天并没有说原谅自己,直到这次出了车祸,她死缠烂打要来照顾他,赶也赶不走。
他抬眼凝神看她,轻轻握了下她的手,叹息似地发问,“什么事让你不痛快了?”
虽然夫妻生活中,小矛盾是无法遏制的,一再的迁就,也是有底线的,冷郁希每一回都是要踩到他的底线,让他一退再退。
冷郁希随即又想到那个曾经失去的孩子,又是一阵感伤,连雷冥远都察觉到了,关切地拨开她额头上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修长的手指勾起散落的几缕,挪到她的耳后。
都四个月了,自从她戳破床头柜里的套子后,肚子怎么还是这么不争气呢,一点动静跟反常都没有。
冷郁希清澈的眼里闪着星星一般的光泽,但是她却伸手遮挡住,掩饰她的计谋。
若是他是健全的,他肯定愿意再给她一个孩子,弥补曾经的缺陷,如今虽然他复健效果一天比一天好,他相信自己会重新站起,但是这毕竟并非是百分之百的成功。
“跟昨天中午一样吧。”
雷冥远坐直身体,好笑地说。
两个人走到今天,那个失去的孩子,是一条导火线,也给了他当头一棒,又仿若寒冬深夜一桶冷水淋醒了他。
冷郁希偷笑,雷冥远的耳垂却浮现了浅浅的粉色,那是多么稀罕,她一声不吭纳入眼底,并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咄咄逼人,反倒是将自己的脸埋入他的胸膛之中,享受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恬静。
“晚上不吃饭了?”
他说的很隐晦,右手食指指着心脏的位置,随即苦涩地舌忝了舌忝略微干涩的唇角,“我并不后悔,诺斯集团的总裁都插手了,肯定要一个人站出来承担后果,索郁她那么娇弱,若是进去了里面,出来后,她肯定会活不下去的。她那么骄傲,我是公主身边的骑士,很小的时候,我就认定了,愿为公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公主出事,骑士当然该第一个站出来。”
冷郁希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这氛围,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雷冥远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够拿下他,已经让她筋疲力尽了。
但是冷郁希没有跟他生气,他自然是高兴的,他才不会那么傻,去问她为什么消气了。
处在这种氛围下,连带的,整个人也觉得温暖起来。
两天后,冷郁希去僚跟墨肖凌,后者还是有些神色不济,但那一张斯文俊脸倒是恢复了些血色,想必也是乐于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
雷冥远收回了手,冷郁希松了一口气,之前的淡淡伤感因为雷冥远的这一轻柔一拂,瞬间烟消云散,不露痕迹。
他十分渴望一家三口牵手走在路上,爸爸、妈妈、孩子,但若是他无法站起呢?失望,他怕失望的是孩子。
冷郁希一惊,视线下移,落在两人手相握之处,在心中苦笑一下,看来自己的心思,多半是写在脸上了,连他这么随意的一瞥,都看得出来,若非雷冥远没有火眼金睛,就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
雷冥远听完之后,并没有当下做出评价,反倒是伸手,将她整个身子轻松给揽了过去,坐在他的膝盖上,他温热的脸颊腻着她的,他的眼神,三分欣慰,七分怜惜。
她勉强露出一抹微笑,雷冥远另一只手,伸出去触模她唇边那一朵强颜欢笑,轻轻抚上去,冷郁希就这样看着他很分外温柔的动作,心,竟然咚咚地跳了起来,无法遏制这种突如其来的迹象。
“有时候,人都是犯傻的。”
雷冥远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磁性,冷郁希强撑起自己脆弱的意志力,在沦陷之前,说出自己的心声,“我想要一个孩子。”
昨天那个又准时来报到了,冷郁希十分郁闷,发现这种事情,根本就是要顺其自然的,越急越急不来。
当晚,雷冥远在书房处理公务时,冷郁希在卧室上网查资料,查的当然是吃什么有利怀孕。
“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