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把那盒子捧到了灶屋里,交给了香辛,笑道:“快收着,这认亲的礼儿我可算替娘备齐了!”香辛打开看了一眼,格外惊讶地说道:“咋这么多呀?那意思意思就行了,都是一家人了,为啥花那冤枉钱呐?”
香珠和许真花凑过去看了一眼,哟,都是好东西呢!许真花笑问道:“吴三娘家的杂货铺子哪里有这等好东西卖呢?你找伙计去城里买的?”“不管在哪儿买的,辛姐姐你收着便是!”
香珠忽然拍手笑道:“我晓得了,是蒙时少爷送的吧?这镇上谁有马能跑那么快去城里买呢?除了魏妙嫂子的娘,就只有蒙时少爷了!”
话音刚落,邓燕就从许氏房间里婀娜摇摆地走了出来。她手里摇着香草买给许氏的团扇,走过来笑道:“香草呀,瞧你热的,来舅母给你扇扇!”
“不用去,想想也能晓得呀!”香草心想上一世的电视里还看得少了吗?住在那样的宅子里就跟金丝雀似的,一点自由都没有,她可不愿意!看啥冤格。
邓燕好不稀奇,拉着许氏问道:“这是啥好东西呀?”
两人说话间已经回到了后院里。香草把辣椒往大木盆里一倒,许氏等人就围了过来。
香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那咋行呢?也没亲自下个帖子请他,不好收礼啊!”
“还胡说!”
“那好,是未来妹夫送的,我也不推辞了!我先去放着!”香辛笑着离开了灶屋,往后院去了。
“头里我跟东家说了,可这回我还真不好开口,让人以为我跟他吴良生有意过不去呢!你去瞧瞧,你们种那甘蔗跟我们种的到底有些不同,径粗些,抽条高些,只怕到了冬日收蔗时多出好多呢!”香草听明白了吕光的意思。往常总看见他与小满孟贤混一块儿,时不时说些吴良生的小话,其实就是为了赶吴良生走。他和吴良生都是蒙时从城里带来的,若是吴良生被赶了,他就能坐正了。
“姐,这算啥事呀?来我们家干啥来了?当土匪啊!那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邓燕一听这话,脸上挂不住了,尴尬地笑笑说:“香草,你这家业做大了,倒精算起来了。”“那是自然,不精着算,难道散着给吗?我这家业这么小,早晚会给空的。我灶屋里还有活儿呢,舅母慢慢逛!”她回头对香珠说道,“把辣椒洗干净就送进来吧,莫光顾着说话。”香珠点了点头,不理会邓燕,蹲下去洗辣椒了。邓燕嘟起嘴巴,翻了个白眼,摇着团扇往堂子里走去了。
胡氏走到许真花身边,一边帮忙摘蒜苗一边不满道:“我倒宁愿他们一辈子都不回来!往年没事从来不支应一声,今年不知哪阵风把他们挂回来了!”
“那好,你去,在我进门右手的双门柜子里放着,拿牛皮纸包着呢!顺便再拿几颗红枣,一并炖上。”
许真花笑问道:“你家今天来客了?我路过时看见一辆马车停在你家门前呢,好气派哟!”
快午时了,胡氏赶来了灶屋帮忙。一进灶屋,她连声道歉说:“来晚了来晚了,辛苦你们了哟!”
邓燕当真想尝尝,许氏瞪了香珠一眼,拦着邓燕道:“不能尝,这东西辣,要煮熟了才能吃呢!一会儿等草儿做好了菜,保你吃个够!”
香珠气愤地叉腰道:“她真够脸皮厚呀!咋不一整盒全给她呢?那是辛姐姐的东西,凭啥给她呀?娘也不拦着?”小鹿抹了把热汗道:“辛姐姐说送,姨娘没也没开口,就这样咯,我去踢蹴鞠了!”
邓燕笑嘻嘻地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捧着东西回来了,放在许氏跟前笑道:“大姐,你忙着,我去找许进了!”再读读小说网
“一个大盒子里的粉。舅母还拿了一把梳子,一对贴脑门的东西。本来她还想要的,舅舅不让她拿了,说那是辛姐姐收的礼。”
她一走,这灶屋的空气就清新了。香珠朝许氏抱怨道:“娘,您咋能啥事都依着她呢?她要月亮,您也给她拿吗?”许氏道:“她是你舅母,一年难得来一回,自家亲舅舅的媳妇,还计较那些干啥呀?”香珠不服气道:“那她拿辛姐姐的礼就该吗?今天是辛姐姐认亲的大日子,她啥礼都不送,还好意思拿呢?”许氏回头数落起香珠了:“你舅母不是外人,是许家的媳妇,辛儿初次见面孝敬也是应该的。你这丫头说话越来越浑了,可不许再这样说了,叫你舅舅听见了多心去了!”
“吓!二姐说啥呢?我们家那日子比不得大姐家。我要吃两银耳真是不容易啊!人家说,女人怀娃之前可要好好补补,不然往后生出的娃儿就不结实了!我想替许家生对龙凤胎呢!”
许氏赞许地点点头道:“还是辛儿懂事,就你淘气,多学着点!”
邓燕娇笑道:“那好,我去补补粉,这天太热了,粉都腻了呢!刚才辛侄女儿送我的那盒粉正好能用上!”
“哟,这人倒是挺深沉的!”“瞧着吧,吴良生若早不警惕,迟早是要给赶走的。”
可许氏就爱听这话,忙对香草说:“去我屋里拿了来泡,应该赶得及!”“我去吧,省得香草再跑,看她多忙呀!”
这时,镇长和钱八姑也来了。钱八姑站在门口,一时觉得热烘烘的,不敢往里走了。她笑问道:“那堂子里长得挺娇俏的媳妇是谁家的呀?”
两人正采摘,吕光远远地走了过来。他走近香草身边,弯了弯腰笑问道:“老板娘摘辣椒呢。”“是呀!吕哥你没上地里去?”
香辛忙打圆场道:“香珠,莫说了,就是一盒脂粉,一把梳子而已,没啥大不了的。娘疼我呢,往后会给我买的。”
几个人在灶屋里好一阵忙碌,天气热,个个都热得香汗淋漓。外面在喊马二郎的礼到了,金大姑也到了。许氏忙迎了出去,把金大姑叫到了后院里,说起了香辛的事。
年轻辈儿的不知道里面的根由,缠着要问。胡氏道:“咳!问这做啥呀!不就是自己儿子考了举人做了大官,便不认亲戚了。他们不认我们,我们也懒得认他们!我又不求他一口米一口菜,不用跟他们装孙子!”
许氏转头问道:“是你大哥家吗?”zVXC。
小鹿跑过来蹲下笑道:“小表姐,我得拿个簸箕跟在舅母后面呢!”“为啥?”香珠小声问道。
香珠正要反驳,香草拉了她一下,冲邓燕微笑道:“舅母这话说得真对,初次见面,又是自家亲戚,自然该送份礼物表表心意。辛姐姐这做小辈的真是懂事,没等我们提就送您东西了,肯定也没曾想过要你这初次见面的舅母回赠啥。辛姐姐不是那贪图之人,舅母不必费那心思准备了!”
许真花笑道:“有啥不好意思的呀?你只当收了未来妹夫的礼,不就成了吗?”“哎哟,姨娘,您打趣到我头上来了呀!”香草嘴里嗔怪着,心里却乐开了一朵桔花似的。
“你没瞧见她脸上那粉多得呀!跺几脚都能落一地,走一路背后能留条白线线!”“哈哈哈……”香珠止不住大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说话太逗了!我跟你说,好好看着这儿,莫让她再跟辛姐姐拿东西了!”“晓得咯!”
她当真拿那团扇给香草挥了几下,一股清香的脂粉味儿扑鼻而来,应该就是那盒香粉的味道。香珠眉头一皱,问道:“舅母,那大盒子里的东西是辛姐姐的,你为啥要收呀?”“哟!说得我好贪东西似的!”邓燕立刻不满地说道,“我本说不要的,可那香辛非说初次见面要孝敬我这长辈的,你说我能不给面子收下吗?”
香草微微一笑道:“若是遇见你东家,我会跟他提提的。可我觉得你东家是个有主意的人。与其跟他说,不如让他自己到地里看看,不就明白了吗?”“老板娘这话说得对!要我帮手吗?”吕光热情地问道。“不了,我们这就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香珠问道:“姐,那吕光为啥来跟你说这事啊?”“他拿不定主意呢!”“他怕吴良生吗?”“不,是怕蒙时会对他有误会。他想赶吴良生的心思已久,他不是本地人,自然没啥人站在他那边,所以平日里总与表哥和孟贤哥混在一块儿。他来问我,不过是走走样子。到了蒙时跟前,他一定会说,某某日跟香老板娘还提起过呢这样的话。”
许氏点头笑道:“快去吧,我们在前头堂子里等你!”她说完叫上许进就往堂子里去了。
“胡四娘这张嘴巴哟!”许真花乐坏了,撑着灶台笑道,“谁要惹了她,怕是祖宗八代都要怕咯!”
香珠皱着鼻子,哼哼道:“往常我们穷的时候可没见她这么殷勤过!”
香草道:“是我舅母。”
许真花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道:“你倒是吃惯嘴了呀!这法子记得可真清楚呢!”
一说起这个,吕光就皱起了眉头,抱怨道:“你要遇上我们东家,得要好好说说这事。这甘蔗买卖是你们两家的,我们这些帮工也只能干着急呀!”“出啥事了?”“咳!还能有啥事?不就是吴良生吗?前些日子老不来地里,这几天他来了净找茬,好好地拿个铁棍子在那儿捅地玩儿。他说是跟人家学的,这样浇水能浸下去,我瞧着他是在玩儿呢!”“这事你们东家晓得吗?”
香草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怀龙凤胎?那几率跟中彩票差不多了!这舅母真以为是地里刨地瓜又多少刨多少呢!
胡氏皱了皱鼻子,露出鄙夷的表情说:“可不就是他们?今天忽然来了,吓了我好大一跳哦!我一看外面,太阳没打西边升起呀!为啥他们就回来了呢?”
香珠把辣椒清洗赶紧后送到了灶屋里。没想到,邓燕也在,陪在许氏身边,殷勤地摇着团扇,说着贴心的话儿:“大姐,你歇歇吧,可莫热着了!瞧你这脸色不太好,该吃点好东西补补了!我听说那银耳,大枣最养人了,你该买些来补补。”许氏一边摘菜一边笑道:“不用你说,我家草儿给我备了好些呢!说起银耳——”她转身对香草说道,“该一早拿出来泡发着,熬个银耳汤也好呀!”邓燕忙插嘴道:“这个时候泡也行呀!加些温水,泡发得更快些!”
香草轻轻皱起眉头,招手叫来了旁边踢竹编蹴鞠提得起劲儿的小鹿。小鹿抱着蹴鞠跑过来问道:“啥事呀?”“刚才辛姐姐送了舅母一盒啥粉?”香草问道。
香草叫上香珠,两人一块儿从后门出去了。她们在地里采摘了一些新鲜的青红辣椒,说起刚才许真花的玩笑话。香珠也忍不住打趣道:“要真成了的话,往后我可不敢上你家去!蒙家老夫人准能把我给活吞了!”“我可不上蒙家那院子住,阴阴森森地,里三层外三层,像座古堡似的。”“你去过?”
“哈哈哈……”大家全都笑开了。
香草轻轻地戳了香珠额头一下,笑道:“可把你聪明得欢喜呢!”
香辛扯了香珠一下,摇摇头让她别说了。香草也道:“先忙完手里的活儿吧,让她一边凉快去!”
香珠白了她一眼说道:“你尝尝不就晓得了!”
“原来是舅母呀!真够年轻的,你舅舅是老来子吧?”许真花接过话道:“正是呢!我娘都四十好几了才生了这么一个儿子,生前当宝贝似的疼着,死后连首饰都一并给了他,我们姐俩一件儿都没留着!”
香草听着许真花这话像是在抱怨,忙岔开话道:“八姑,你先往后院里坐坐,一会儿就开席了。”
钱八姑走后,香珠好奇地问道:“姨娘,真的呀?外婆啥也没给你和娘留着?”许真花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可不是真的吗?为这事,我还对老三有些怨言呢!你说娘留下的东西,多少分我们姐俩一样,也算个念想吧。可老三啥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