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敢吗?我见着你,都跟避瘟疫一般避远点了!”
“行,你说的,要是在河边遇着我,最好一头扎河里不许出来了!”
“够了!”艳茹气愤地大叫了一声,“你们这是在打情骂俏呢?”
“真可怜!”晋氏叹气道,“我在我们老太太手下都熬得难受,她们过得是啥日子呢?”寻梅笑道:“您可没瞧见,二少女乃女乃?那费姨娘变脸可快了,一听说蒙沂收我做干妹子,立马就送我这么一个好镯子,样子全变了!”
“唉……”穆氏神情忧伤地眨了眨眼睛说道,“会好的,老爷是好人,菩萨会保佑的。”她说完匆匆地转身回到灶屋里,心慌意乱地拿起菜刀想把那扇熏香排骨切开,却一刀切了手,顿时涌出了鲜血。她的大女儿蒙可儿进灶屋时瞧见了,忙走过来问道:“娘,您咋这么不小心呢?快去包扎一下吧!这儿让我来吧!”
穆氏难过地摇摇头道:“我不晓得该咋说了,横竖这事我造了孽,老爷要不醒,我这罪孽就深了!”
“那你得好好揍他一顿,省得他自以为是!”
“为啥做梦?您是不是有啥心事啊?”穆氏看了一眼蒙可儿,叹了一口气说道:“可儿,娘从前想过把你送给老爷做妾……”
寻梅道:“不是,我跟我干哥哥聊聊天呢!嫂子,太晚了,我得送少女乃女乃回去了,告辞咯!”她冲蒙沂又瞪了两眼,然后搀扶起香草出门去了。zVXC。
“还好没看上,要不然我咋能跟我相公成亲呢?您也真是的,瞎操这些心干啥呢?不过,我以前咋没听您说起过呢?”
“哎哟,你笨死算了!赶紧去吧!”香草把包袱和食盒递给了宝儿,叮嘱再三才让他走了。
穆氏走过来说道:“是呀,庄上的东西不合胃口,府里拿来的我去热热,少爷多少还是吃一口吧。您不吃,四少爷也在那屋里呆着不肯出来,这咋行呢?”
“哎哟,你给寻梅带坏了,可莫跟她学!她就是一个……”宝儿四处盯了两眼小声道,“是个悍妇,看往后谁敢娶她呢!我先走了,你自己想个花样儿告诉我,回头跟丁师傅说!”
“亭荷,寻梅都比我大,那哪儿行呀?雨竹跟我同年的,听雨比我小一岁,其他几个小丫头更不用说了,可不是横竖都那几个吗?”
“自己慢慢想吧!过来,”香草把衣裳一样儿一样儿地叠好了放在包袱里,交待宝儿道,“要是夜里起风了就给少爷添披风,我猜着他们两兄弟今晚肯定是不会睡的;要是饿了,就把糕点和小菜拿出来,还有那酒,我拿了两瓶竹叶青,也只拿了两瓶,省得他们两兄弟逮着酒灌了,明早还有事呢!”
听雨嘟了嘟嘴,转身给他倒了一杯茶搁在桌上,说道:“当真是喊顺口了!”他嘿嘿一笑:“谁叫少爷给你起这名儿好听呢?听雨,听雨,多顺口呀!再说了,平时你在院子里时间最多,我老看见你,就喜欢叫你了。”
“哟,啥叫横竖来去就那几个呀?”
宝儿道:“不温啊,这又不是寒冬腊月的,温啥呢?”
宝儿抹了把汗道:“找着了!起先我们在城里找了一遍没找着,后来跟县大老爷借了牌出城去找,好容易在田庄上找到了!可四少爷不肯回来,横竖不开门,我和二少爷先回来了,三少爷在那儿守着呢!今晚怕是回不来了!”
蒙可儿接过菜刀,劈起了排骨。可穆氏站在那儿没动,怔怔地发了会儿呆说道:“可儿啊,娘这心里不安呐!老做梦呢!”
寻梅嘟起嘴巴道:“哼,可不是吗?好在你们来了,要不然我的两条腿就该变烧猪腿儿了!你们晓得那夫人多狠吗?拿那烧滚的水灌在暖壶里烫人大腿呢!我当时一看那滚滚的水,想死的心都有!”
“咳!那不是我们做奴婢的本分吗?老爷他……他还是说不了话吗?”
“好着呢!您瞧,一听说您不回去了,差点没把家给您搬来!”宝儿把包袱和食盒放在了旁边桌上问道,“少爷,吃点东西吗?您还没吃啥呢!”
“宝儿说你悍妇呢!”听雨笑道。
“谁想再见她啊!我真是倒霉!真是背!横竖都怪娘叫我去给蒙钟出气,这下倒好,给我出了个干妹子,哼!”蒙沂嘟囔了几句气呼呼地回房去了。
“我啥都不要,打了你就出气了!还是寻梅姐姐的法子管用!”
“没有。”
宝儿笑道:“您要不是怀着娃儿,估模着都跟着去了吧?您还不放心少爷吗?从前他在外面游玩惯了,晚上睡觉不盖被子都行,身子好着呢!”
寻梅一回来就显摆她那玉镯子,亭荷笑道:“要不是我和少女乃女乃,你上哪儿去得这么漂亮的一只桌子,要值好几十两吧!卖了给你赎身差不多了!”
“可不是吗?每次秋收来的时候,老爷总是喝温过的酒。”蒙时笑了笑说道:“我爹有十年没来了,你还记得他的喜好,真是难得。”
艳茹这才松开手,指着蒙沂威胁道:“记住了,不许再跟她见面!见了面也不许说话!”
穆氏端了热好的小菜走出来,又问道:“少爷,那酒不温吧?”
“我这院子里一个也没有?”“横竖来去都那几个,没有!”宝儿摇了摇头说道。
宝儿羡慕地说道:“这有个人在身边,跟没个人真是不一样儿呢!”
“冤枉啊!我再是宝儿爷,也不敢惹你呀!”宝儿喝了一口茶忙道,“平日里亭荷和寻梅老跟少女乃女乃身边走动,雨竹又得看着少女乃女乃的饮食,总往灶屋里去,可不就你经常待在院子看家吗?你要还生气,我明天叫丁师傅给你打一对耳坠子咋样?”够天子气。
寻梅嘿嘿笑道:“这主意不错!”
“好像是……”
“啥?”寻梅提高了音量问道,“死宝儿真这样说?”
“啥?”蒙可儿回头笑道,“娘您糊涂了吧?那您为啥没把我送去呢?人家老爷看不上我吧!”
“笨死了!”香草抱着衣裳走过来笑骂了一句。
听雨鼓了鼓腮帮子,看着宝儿的背影出了院子,这才收回目光。她想了想,自言自语道:“悍妇?难道我不是悍妇吗?那他觉得我是啥样儿的呢?”
晋氏轻轻摇头道:“真有这样的法子?我往常倒是听人家说起过,可没想到大户人家里竟真这么做,那还能活人吗?”香草道:“这就是管姨娘拉拢我们的最大的一个原因。在伯娘手下,她能活吗?她非得给自己挣出路呢!今晚我在那儿没见着她,估模着又给伯娘打了吧。”
“哎哟,您越说越玄乎了!那老爷是自己在府里病的,跟您八竿子打不着呢!您责怪自己做啥呢?”
“从前是从前,那时候不是没有我吗?眼下我在了,可不能叫他冻着了。”
“没错!等着吧!还宝儿爷呢,我非得揍他一个叶儿粑不可!”宝儿急匆匆地出了院子,跳上马车,直奔出了城。来到田庄后,蒙时正坐在院子里发神。
“兴许抱着脑袋在想自己咋出生在这世上的吧。”“四少爷真可怜呢!谁摊上这事能不伤心吗?可他要把自己关多久呢?明天还上开音殿接清姨娘呢!”“叫青尘人。”“哦,青尘人,记着了!要是四少爷不去,那多不好啊!青尘人心里肯定也难过呀!”
“可我觉着心里不安呐!想着老爷还躺在床上,没老爷照拂,我们一家也不能在这儿田庄上安身立命呢!”“娘,这话说到哪儿去了?老爷病了,跟您啥干系呢?”
“这事……”穆氏说着垂下头,像是在深深地自责。蒙可儿觉着母亲的样子有些奇怪,放下刀问道:“咋了,娘?不过随口问问,您不爱说就不说了,横竖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儿子都七岁了呢,还提这事干啥呀?”
“嗯!说没人敢娶你!”
随后晋氏带着绿儿着急地回去了。香草又想了想,说:“雨竹,再去准备点吃的,叫宝儿一块儿带去,酒也拿两壶好的,一并带着去。那庄上的东西估模着你少爷吃不惯。”她说完叫上寻梅去找衣裳了。
“心里不高兴就揍那个看不顺眼的!”
听雨翘起嘴巴,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盯着宝儿说道:“才不是呢!她们平时也都在,你就逮着好欺负的欺负,谁不晓得您是少爷身边的宝儿爷呢!”
“去热热吧!”宝儿把食盒递给了穆氏。穆氏忙提着转身去了灶屋。
香草点头道:“这样也好,叫他哥守着他,心里有啥憋屈的也好说出来呀!”她转身对寻梅说:“去给少爷取身衣裳鞋袜来,再拿一件披风,明早就在庄上换了衣裳去开音殿接三娘了。”
“说啥呢,听雨?”寻梅走过来问道。
宝儿忙走过去问道:“四少爷还不开门吗?”蒙时摇摇头说道:“还在里头困着呢!我话都说尽了,就是不开腔。少女乃女乃在家没啥事吧?”
香草停下手,冲他笑笑:“我们宝儿哥今年该十六了吧,我记得好像是比良杰晚四个月,十二月份,是吧?”“是呢,少女乃女乃还记着呢!”
“少女乃女乃,您为啥骂我笨呢?”宝儿模着脑袋问道。
宝儿往旁边一坐,随口道:“听雨,给我杯茶呗!”喊完之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了,忙摆手说:“当我没喊过,你爱去不去,可莫又再发火了,我这热得都快起火了!”
“得意吧得意吧!”绿儿笑着推了寻梅一把,“往后我不得唤你一声小姐了?再等几天,让少女乃女乃给你挑个好夫君嫁了算了,横竖那边不得陪份嫁妆吗?”
穆氏笑道:“往常老爷来都是温过的,所以奴婢照旧问一句。”蒙时点头道:“我晓得,我爹脾胃寒,一到秋天就喝不了凉酒。”
“我记性好呗!都十六了,是不是想定亲了?有没有喜欢的姑娘?”
蒙沂一下子瘫倒在靠椅上,累得七荤八素,两眼冒星。艳茹两手抓住他的衣裳,逼问道:“那簪子你到底哪儿来的?”蒙沂扯开衣裳,指着右边胸口说道:“你自己看吧!那丫头下手可狠了!”
“啥法子?”
“死宝儿!真当自己是宝儿爷了?回来我再收拾他,”寻梅咬牙切齿道,“不打得他叫我姑女乃女乃,我可不会收手的!”
再说,香草等人回到了院子里。蒙时蒙定还没有回来,晋氏派了人到府门外的巷子口等着了,一有消息立刻传回来。
“哈哈哈……”屋子里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时,宝儿大汗淋漓地跑了进来,香草忙起身问道:“找着了吗?”
“还说呢!”寻梅笑着抱怨道,“一进门就说啥抢夜亲,吓得我浑身冷汗都出来了!少女乃女乃,下次可不带这么玩了,我都吓死了,真以为您要把我嫁给那个小鸡崽子呢!”香草呵呵笑道:“我还舍不得呢!这不是没法子吗?我要再去晚一点,只怕那伯娘就该对你下毒手!”
“我为啥收你东西呀?”听雨说完转身就出去了。宝儿端着茶杯子,眨巴眨巴眼睛自言自语道:“我又惹她哪儿?送对耳坠子不好吗?郑均不说这样行吗?”
宝儿出了房门,看见听雨在院子里,凑过去问道:“哎,要不喜欢耳坠子,我给你打个手钏咋样?戴着挺好看的!”听雨转身就敲了他额头一下,他忙问道:“打我干啥呀?”
“嗯,时而醒时而昏迷。两次中风,还能活着,我已经谢祖先保佑了。”蒙时喝了一口酒,心情沉重地看着院子外的夜景。
宝儿往关着蒙易那间房里瞧了瞧,回来对少爷说:“都没声呢!起初还能听见点哭声,这会儿子四少爷在捣鼓啥呢?”
“老爷第一次中风倒是跟我有干系……”蒙可儿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跟您有干系?有啥干系呀?老爷是给您气得中风吗?”
“我猜……多少跟那事有关吧……”
“啥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