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宝儿等人就把韩铭念五花大绑地捆了回来,嘴上还塞了一条布。等到了蒙时跟前后,宝儿这才扯了那条布。
一扯开布条,韩铭念就嚷了起来:“蒙时,你要干什么?你敢派那个狗奴才宝儿来绑我?”宝儿忙拱手笑道:“对不住了,韩少爷,小的要不塞了您的嘴巴。您准能从田庄上一直嚷到府里来,叫旁人听去了,那多不好呀!您受委屈了,小的给您赔个不是。”
“赶紧松开我!回头我找人丢了你这小子去河里喂螃蟹!”韩铭念在地上挣扎道。
听雨忙问道:“少爷没揍他吧?”
“哎哎哎,”蒙时走过去在韩铭念的上踹了一脚道,“还当着我的面儿就开始挑拨离间了?这些年哄姑娘就哄出这么点能耐?说破天你也得回去成了这亲,要是再跑,严亲王追究下来,谁给你扛这罪名呢?”
雨竹靠在木柱上,悠闲地晃了晃腿说:“打吧打吧,瞧你们一对欢喜冤家,啥时候喝喜酒呢?”她转头指着宝儿和听雨对香草笑道:“少女乃女乃,您干脆就成全了他们吧,省得在您跟前闹腾了。”
香草好像没听见,直到听雨问她第二遍的时候,她才猛然回过神来,问道:“你刚才说啥呢?”听雨说道:“宝儿弄翻了黄豆,您可得好好罚他!”
香草点头道:“多谢了,请代我和蒙时问府上诸位好。”
正说着,宝儿忽然捂着一只眼睛跑回来嚷道:“少爷,您快去瞧一眼吧,韩少爷拿脚踹了我一下,死活不肯上马车呢!”“罢了,我亲自去吧,真叫我不省心呢!”
亭荷和寻梅在外面等候着。见香草出来时,脸色沉凝,不发一语。亭荷担心地问道:“少女乃女乃,是不是出啥事了?”香草轻轻摇头道:“没啥事,横竖是些人喜欢多管闲事罢了。少爷呢?”亭荷笑道:“收拾韩少爷去了。”“我们回去吧。”
蒙时请了徐妈妈出来,韩铭念叹了一口气道:“果然没逃过女乃女乃的法眼。”徐妈妈语重心长地说道:“孙二少爷,你可不能这样就跑了。留下一门亲事,叫府里该如何是好啊?”
宝儿手脚挺快的,一下子就给韩铭念塞住了嘴巴,嘿嘿笑道:“韩少爷,对不住了哟,小的可真不是故意冒犯您的!”
不等韩铭念说完,蒙时就把他从地上提量了起来,交给宝儿和关松说道:“防着他再嚷嚷,照旧拿布塞了,省得一路徐妈妈不安静!关松,你带几个伙计,妥妥当当地把妈妈送回州府,代我向我外婆问了安,再回来。”“蒙时,你敢塞我的嘴……”
韩铭念可怜巴巴地望着香草说道“这事我能咋帮你呢?我又不能找个人替了你去。”“丢了蒙时这家伙,跟我一块儿私奔去!”
“这话言重了吧?你去当骏马爷,又不是去赶赴刑场,不必弄得像生离死别似的。我会略备薄礼,一起送回韩府,聊表我和香草的心意。”
“死宝儿!”听雨把手里捧着的黄豆全撒向了宝儿,宝儿踩着圆滚的黄豆没站稳,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个四仰八叉,逗得听雨和雨竹两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倒教奴婢佩服了!女子但凡有您这样的能干就不愁在这世上找不到活路,您说呢?”
徐妈妈上前向香草行了个礼儿,态度温和地说:“太夫人有命,一定得拜见拜见孙少夫人,瞧着你们母子都安好,奴婢也好回去向太夫人回话了。”
韩铭念一脸无辜地说道,“谁要往那火坑里跳,谁跳去呀!你倒是站着说话要不疼,你试着娶回来给香草做个伴儿?”
“您觉得少爷待在这县城里委屈不委屈?这话您不必立马回答奴婢,太夫人说让您好好思量思量。彼此总有个见面的时候,到那时您再亲自告诉太夫人就行了。孙少爷虽然不是太夫人的孙子,只是外孙,可因为冬宁小姐的缘故,太夫人最心疼还是孙少爷。冬宁小姐去得早,太夫人就更舍不得她这个外孙了。”
“看笑话吧!”韩铭念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滚到旁边香草脚下,香草往后退了一步,低头笑问道:“咋了?”
香草看着两人,笑了笑问雨竹:“你觉得他们两人配吗?”
“舒坦呀,可舒坦了,连头发丝都舒坦呢!死宝儿,你敢打我呢!”听雨举起手里盛黄豆的簸箕就朝宝儿打了过去。宝儿赶紧跳出了凉亭,两人在院子你追我赶了起来。
“好好待着吧,”蒙时笑米米地看着他说道,“骏马爷不当,跑我这儿来哄姑娘玩儿,叫你的千合郡主听了,该多伤心呢!”
“又不是我要想娶她的!”
“香草,”韩铭念仰面对她说道,“瞧见了吧?你相公就是这么狠心的,把我往火坑里推呢!有那好事他为何不往前凑呢?一有坏事就往我身上推!他打小就这么坏的,阴着坏呢!他能跟唐廉哥哥相比吗?那简直是……”
香草笑道:“就算蒙时愿意,只怕那郡主也是不愿意的。指不定人家就喜欢你呢,好好地回去成亲吧!”“香草,你也不帮我了?”
“那你从前和唐廉哥哥……”
“没揍他,就是敲了脑袋两下,提量着上了马车。哎,你们说,做骏马爷多好啊!死活不肯去呢!”听雨斜眼瞟了宝儿一眼问道:“你很想去做骏马爷吗?”
蒙时指着徐妈妈对香草说道:“这是我外婆跟前的人,也是我娘的女乃娘,叫她徐妈妈就行了。”
韩铭念道:“府里不是还有几个少爷吗?只当我被蒙时这小子整死了,草草收葬在这儿,清明鬼节给我烧柱香就行了。”
蒙时去后,徐妈妈看了一眼亭荷和寻梅,问香草:“孙少夫人,奴婢能单独跟您说两句话吗?”香草屏退了左右,说道:“你有啥话就说吧。”
“不能胡说的!”徐妈妈直摇头道,“您跑了,全府都跟着着急呢!二老夫人急得都晕过去了,骂您没点良心呢!好好的,跟着妈妈回去吧,这亲事您是躲不过去的。”
徐妈妈点头道:“奴婢明白,谁也不愿意给自己身边多个姐妹,也料到要劝服您不是件容易的事。可韩家当下正需要孙少爷回去,无论孝义还是亲论,孙少爷都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扭头就走,得担负起他该担当的责任。就如同孙二少爷一样,就算不愿意娶千合郡主,可情势所在,不得不这样做。太夫人明白孙少夫人与孙少爷有结发之情,不忍拆散,所以提前让奴婢劝告您,早有准备。”
徐妈妈拿眼大胆地打量着香草,全然不似其他妇人那样拘束胆怯,言行举止都投着一股沉稳镇定。香草心想,这跟着的奴婢举止都如此得体,那位太夫人应该也是位很有教养的夫人吧。
“快松绑!”韩铭念在地上挣扎道。zVXC。
“我没打算给你松绑,”蒙时看着他笑道,“省得夜长梦多,一会儿我直接给你丢上马车,送徐妈妈回州府。往后要是想感激我成全你和千合郡主这段姻缘的话,就不必亲自来了,好好对人家就行了。”“蒙时!你见死不救!”
徐妈妈点头道:“孙少夫人果然真是个爽快之人,行为做派都有买卖人的味道。奴婢听说,您是白手起家的?”“是,那又咋样了?”
韩铭念一听这话,不挣扎,一头栽在地上,偏着脸沮丧地说道:“谁来了?我爹找人追到这儿来了?怪不得找人绑了我回来呢!”前手道才。
“继续说吧,我想你还有没说完的话,而且这些话你不方便当着蒙时的面说出来。”“跟您说话真不费劲儿。其实您也该明白,孙少爷是进士,虽说没任过官,可有韩氏一门的家底,他入朝为官不在话下。当初,太老爷已经给他谋了官路子,或许当时他仍旧流连山水,不愿意被拘束着,所以才不辞而别的。一晃几年过去了,孙少爷似乎也沉稳了许多,太夫人认为是时候让孙少爷重新入仕了。”
“呜呜呜呜……”韩铭念只能从嗓子里发出点无奈的哀鸣声。随后,他给宝儿等人抬去马车上了。
“请转告太夫人,多谢她提点,古语云:事无绝对,人无完人。既非圣贤,又何必去料想那不能料想的事呢?我心中的答案已然是明了的,无须等到他日见到太夫人再作答。无论是郑悦媛,还是圆明园,只要我还是蒙时的正妻,我绝对不会允许所谓平妻或者小妾入门的。韩府的门第有多高我不清楚,可我的门第未见得比韩府低。徐妈妈,一路保重!”香草说完转身离开了鹤鸣亭。
宝儿点头道:“我想啊,不过,下辈子吧!这辈子我还是做我的宝儿爷就行了。对了,你不是要跟着韩少爷去玩儿吗?赶紧吧,马车都快走了。”
“一旦入仕,他就不能再待在这县城里,而是要往更大的地方去,对吗?”“对,或许是州府,或者是别的地方,又或许是长安。以孙少爷的本事,奴婢以为拜至三品是迟早的事。但孙少夫人以为您做得了三品诰命夫人吗?这话不是瞧不上您,太夫人倒没那个意思。她从前也托人打听过您的家世,虽说的确微不足道,可您白手起家这事还是叫她佩服。只是您真的忍心让孙少爷在此碌碌无为,做个买卖人吗?或者他心中有抱负,只因于你有牵绊,所以不对你明言而已。”
“玩私奔,多累呀!”
“是呀,门当户对才能成亲……”雨竹话没说完就给寻梅走过来掐了一把,小声道,“好端端的,提啥门当户对啊?”
“您果真有几分聪明,奴婢一句话便叫您给猜出来了。那奴婢也不跟您绕弯子了,太夫人让奴婢见着您时,问您一句话。”
“小小的让步?”香草轻轻地冷笑了一声道,“在太夫人眼里,让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出来只是一个小小的让步?横竖她恐怕早分享过了。请转告太夫人,我有言在先,若要蒙时另娶,唯有与我和离,断了这夫妻情分,从此与我两不相干,那才能行。”
宝儿在后面敲了听雨脑袋一下,说道:“每次都告我小状,最坏的就是你了!瞧着我倒霉,您心里舒坦了是吧?”
香草回到小院后,一个人坐在窗前捧着脸,望着院子里的梨树发呆。没过多久,宝儿快步地走进了院子,一脸幸灾乐祸地对正在凉亭里挑黄豆的听雨和雨竹说:“这回可收拾了那韩少爷了!不想上马车,能行吗?”
“自然是最配的呀!一个和尚,一个小村姑,多般配呀,门当户对呢!”
“太夫人没有让您离开少爷的意思,只是希望您能放少爷往更大的地方去。”
“说结论吧,我想我已经大概明白你家太夫人的意思了。”
“这是否意味着在更大的地方有个诸如千合郡主这样的人在等着他?”
香草觉得她话里有话,便直接问道:“你似乎有其他话想说,倒不如直接说出来吧!”
“门当户对?”香草念了一遍这四个字,眉头微微皱起。
“啥话,问吧?”
徐妈妈深吸了一口气,微笑地点了点头说道:“您真的把奴婢要说的话都猜着了,反叫奴婢不好意思开口了。孙少夫人应该知道,郑悦媛小姐对孙少爷是一片痴情,至今未嫁。前不久,太夫人见了她一面,问过她的意思,如若少爷肯娶,她愿意再嫁。太夫人意思是身为孙少爷的妻室,该以大局为重,以孙少爷的前程为重,您只需要为此做出一个小小的让步而已。”
听雨发号施令道:“赶紧把黄豆捡起来,还给少女乃女乃磨豆浆呢!一会儿吃不上了,让少女乃女乃罚你!”她回头朝窗边的香草笑问道:“少女乃女乃,黄豆是宝儿弄翻的,您罚他不?”
雨竹根本没反应过来,揉了揉胳膊问道:“咋了?”
“没见少女乃女乃脸色不好吗?提哪门子门当户对呢?”
雨竹这才明白过来,捂着嘴巴,嘀咕道:“我倒是忘了,嘴一快就说出来了。”她偷看了香草一眼,幸好香草已经没在窗户边上,往里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