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会儿子你是怕啥呢?怕吴良生找不着你哥,寻你问话吗?”香草问道。“是呀!吴良生叫了人来寻我去客栈问话,我不愿意再给他要挟来对付你们了,所以宁愿厚着脸皮跑来跟您说了这实话。您要不肯原谅我,我现下就出门去,吴良生指定不会放过我的。”旁边三个丫头早就按捺不住心里的火儿了,只是香草没发话,她们不好说破了,继续看着她演戏。
香草盯着她那张挂满泪水的脸,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你晓得巧儿失去那个娃儿有多伤心吗?你没生养过,自然不会感觉到某个生命在你肚子里轻轻地踢那么一脚,是多么奇妙的感觉!仿佛合了你的心跳,合了你的脉搏,与你完全是一体的。”南青惊讶地抬头看着香草,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
香草用略带同情的目光看着南青说道:“当初瞧着你割腕后的模样,我是十分同情的。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你也是个苦命的人。不晓得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好月说到这儿时,南青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好月继续说道:“我想来想去,谁会拿了我嫂子的枸杞和川贝呢?当天下午唯独你去过我房里,替我打扫了屋子,所以那些东西是你放在我床下面的,对吧?”
“你只是想对付你哥而已,”香草问道,“为啥要连带吴良生家请的那么多客人呢?他们跟你哥有啥干系吗?”“是因为那兰嫂子!我亲耳听见我娘对我爹说,哥去琼瑶馆里下药,是因为想跟那兰嫂子厮混。他们口口声声骂我哥不争气,可一见着我哥又儿呀儿的心疼了起来。我哥摔我,我嫂子也打我,我在那家里还有活路吗?兰嫂子的闺女不是要嫁给吴良生吗?我就想报复我哥,连带扰了她闺女的大喜之日,可是……”
“不必了……”南青双手撑在地上,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在地板上,湿润了好大一片。雨竹忍不住吆喝了一句:“莫哭了,你的眼泪值几个钱呀?哄了我们好大一圈呢,你咋这么狠呢?”
南青悲痛地趴在地上呜咽地说道:“我没想过会害得巧儿嫂子的娃儿掉了!我一听到这事,真是后悔莫及!我当初就只是想叫他们拉肚子,不舒服而已。我真没想过要害巧儿嫂子没了娃儿的!呜呜呜……”
“可是啥?”
这话让南青噌了一声从凳子上弹跳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惊呼道:“您这话是啥意思?难不成以为是我害了巧儿嫂子?不,您弄错了……”亭荷丢了一个小瓶子在她跟前的桌上,轻蔑地说道:“弄错了?那这小瓶子你作何解释?”
“你……”
南青彻底地瘫了下去,再次嚎啕大哭了起来。屋子里的人都没出声,由着她将心里一干怨气全都发泄出来。随后,香草派亭荷请来了镇长,将事情大略地告诉了镇长。后来,镇长把吴良生等人叫到了公义堂里,当着众人的面说清楚了这事情的原委。
亭荷在旁抄手冷笑道:“我劝你还是招了吧,死扛着干啥呢?心可真狠毒呀!没想过那酒席上有老有小,有怀儿婆吗?弄得巧儿嫂子连娃儿都没有,你心里好受吗?做鬼脸女圭女圭的时候你的手不会抖吗?”zVXC。
“多谢!”好月来到西院时,院子里没有一个人,单看见南青被关在一间房里。她站在窗前看了南青一眼,笑道:“你还好吧?”南青无神地抬起眼皮,瞟了好月一眼,没有回答。好月淡淡一笑道:“咋了?心里是不是觉得特别后悔?当初就不该做出这样的傻事来。”
南青苦涩地笑了笑说道:“横竖你是晓得了,我也没啥隐瞒的了。东西是我放的。当时我拿着药材从翠微堂出来时,就偷偷模了几颗。”
这天傍晚,镇长问完南青的话后,准备回去写状子。一个人忽然来了,镇长没想到居然是好月。好月对镇长说:“我就是来看一眼她,从前挺投缘的。”镇长疑惑地看着好月问道:“你竟不恨她破坏了你的喜宴?”好月轻笑道:“您老人家心如明镜,该清楚我愿意办那喜宴吗?那不是给逼得没法子吗?我如今倒觉得南青着实可怜,想着明天她就要被送去衙门了,心中不忍,所以前来叙叙姐妹之情。”
“没有!”南青使劲摇头,眼泪飞溅地喊道,“我没有害人!是我哥干的,不是我!一定是我哥找不着人顶罪了,才找上我的!”
南青使劲甩了甩头道:“我不会承认的,单凭一个瓶子,就算您是少女乃女乃,也不能把我屈打成招了!”“需要用这一招吗?”香草摇头叹息道,“我觉着是不用了。要指证,两个人就够了,一个是雨竹,一个你自己的娘。”南青猛然抬起头,惊异地问道:“我娘?我娘为啥要指证我?”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这也是我想晓得的,你为啥非要用这种办法发泄你心里的不痛快呢?难道一点后果都没想过吗?还是说你自认为下了的药不足以害人性命,所以才这么胆大妄为吗?”
好月掩嘴轻轻地哼笑了起来,说道:“好妹子,我咋会笑话你呢!我还要感谢你才对呀!要不是你,吴良生的喜宴咋会被搞砸呢!”南青诧异地抬眼瞟着好月问道:“你这话是啥意思?”
这事总算告了一个段落,镇上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南青的娘这回是真气着了,眼见着儿子和女儿都要送去衙门里,自己往后还能依靠谁呢?
“看来我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所有的事情等送去县衙你再慢慢细说吧!”香草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说道,“可你得记住我说的那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到了牢里,你再慢慢细品这个中含义吧。”
“呜呜呜……”南青忽然嚎啕大哭了起来,哭声像鬼在嚎叫似的。听雨害怕地拽住了雨竹的胳膊,嘀咕道:“早晓得如此,还干啥坏事呢?”
看见这小瓶子时,南青已经惊愕地说不出话来,呼吸瞬间急促,险些喘不过气儿来。她两只手微微卷曲,冲着那小瓶子畏惧地摆手道:“不!这不是我的东西!”香草道:“没人说这是你的东西呢,你自己却先开口了,这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对,当初我娘拉着我给吴三娘家帮厨的时候,我就有这想法了。我之前本来打算死了,一了百了的,可没狠下心割深一点,给乔大夫救回来了!后来,我哥给吴良生抓了起来说他喝醉酒非礼兰嫂子,我娘吓得不轻,逼着我去把我哥救出来,还要收拾了包袱叫我哥逃远一点呢,所以我就趁机弄了个小瓶装了那酸蜜蜜的水儿放在了他的包袱里。”
“你哥用了下药这法子,所以你也用了,趁机要所有人都相信是你哥做的吗?”
“你想不起来了吗?那天我嫂子上翠微堂骂乔司璇的事你应该还记得吧?我嫂子非说是我拿了药材报复她,可我却在我床下面发现了一些枸杞和川贝。我当时以为是我嫂子想诬陷我挑拨是非,所以才藏的。可那天晚上,我嫂子差点给你哥非礼了,她坐在院子里哭骂时,又提到这掉了枸杞川贝的事。她那人要是做了坏事,不敢再拿出来说的,唯一的缘由就是她真的掉了。”
“天哪!”南青心跳猛然加速,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脸色犹如白纸一般。她瞬间没了力气,只剩下微微喘息和抽泣的劲儿了。
香草问道:“仅仅是因为你没有被我大哥挑拣中吗?”再现就要。
“对……”南青痛苦地呜咽道,“要不是我哥在琼邀馆里做下那缺德事,我就不会因为八字不合而不能和香诚哥定亲了!都是因为我哥……可是,我爹娘反倒不怪他,藏着他捧着他,处处都派我的不是!说我没能耐,勾不住香诚哥的心。可这能怪我吗?都是因为他们养了个不成器的儿子呀!”屋子里忽然都安静了下来。雨竹张了张嘴,把喉咙里想骂人的话咽了下去,同情再次泛滥了。
“老板娘!”南青双手合在一起,对香草哀求道,“您千万莫要误会我!真不是我干的!我为啥要害那些人呢?他们都跟我无怨无仇呀!”
镇长没多怀疑,点头道:“就在西边院子里,我在堂子里写状子,你要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香草继续说道:“我猜你去找吴良生是因为你发现我和蒙时都没有认定你哥就是凶手吧!倘若昨夜里我们认定了你哥,那么你哥几乎没啥活路了,指定是要被送叫衙门的。你担心,我们要查下去,你的诡计会败露,所以找吴良生是你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可你忘记了,你前言不搭后语得太厉害,之前才说了害怕吴良生想躲在我这儿,随后又主动回去取东西留在家里。你觉得我会信吗?”
南青转过脸来,轻轻地说了一句道:“你要是笑话我,就免了吧,省点子力气!”
几乎没人相信南青会是凶手,要不是南青自己肯承认的话。吴良生气得想当场打死南青,但香草和镇长护住了她,并许诺会送叫衙门法办。当天,南青被关在了衙门里面,等待镇长把事情经过再详细问问清楚,好替她写份状纸,第二天再送去县衙里。
“我解释给你听吧,简而言之就是自己不愿意承受的事情,也不要加诸于别人的身上。你受了那些欺负,心里自然痛苦不堪,难道你愿意把这些痛苦再加诸于巧儿身上吗?”
“我只是想……想把所有的事都推到我哥的头上!”南青终于说出了实话。
香草点点头道:“看来事情已经明朗了。你后来跑来跟我哭诉你救你哥的事情时,是故意告诉我你哥在南溪镇的吧?你一早就晓得你哥会去南溪是吗?”南青憔悴地点了点头,无力地呼吸了一口气说道:“他还能往哪儿逃了呢?老家屋子是漏雨的,也不敢回,只能上南溪镇找他那几个相好的兄弟了。”
“我恨兰嫂子!要不是她gou引我哥,我哥不会上琼瑶馆里干那坏事。虽说我见了你们才几次,可都看出来你跟你嫂子是不合的,所以我想故意挑起你嫂子和你的矛盾。眼下这事我已经承认了,你要骂则骂,要打则打,我没有怨言!”
“我问你一句,你都晓得下毒之后要把小瓶子埋在后院那片野地里。那你哥为啥那么笨会把药瓶子藏在自己包袱里呢?你从前没做过坏人,所以并不清楚。杀人凶手是不会把凶器揣在自己身上的。我想来想去,能把这东西放在他包袱里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你娘!你需要我现下就去请了你娘来对质吗?我相信她为了自家儿子一定会指证你的。”
香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实话告诉你吧,昨晚我就怀疑你了,所以找了人在你家外面盯着你了。根本就不是吴良生去找你的,是你自己去找了吴良生的!”
“没……没听过……”
“为啥要挑拨我和我嫂子的干系?这好像与你无关吧?”
好月收敛起笑容,指着南青得意地笑了笑说道:“你这丫头太天真了些!想做坏人就该做彻底些!单是下些拉肚子的药有啥用呢?能解了你的心头只恨吗?”
“哼,我起初也差点给你哄骗了去!只当你果真是纯真善良的,结果原来也是只披着兔子毛的狐狸罢了!”好月轻声骂道。
好月又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些阴冷和狡诈。她走近窗前,冲南青咧嘴一笑道:“我不必打你,也不必骂你,横竖我已经报复你了!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做不了坏人,就老老实实地做怂人!”
南青惊愕地问道:“啥意思?你已经报复我?我为啥不晓得?刘好月,你对我做了啥呀?”好月拢了拢衣裳,歼笑道:“你自己去了牢里慢慢琢磨吧!天真冷呀!我得回去好好喝两杯热酒暖暖身子,你就在这儿想个穿底儿吧!”
“刘好月,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