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秦嬷嬷复又抿唇而笑,将口中的话继续道完:“毕竟,我们公主的驸马爷正是几年前那位在武德殿上言辞果断拒绝了绿昔公主的人!”
这话听似圆滑,却字字带刺见血,尤其是她脸色的笑意,竟似讥嘲味十足。
此际,在听完她这一番含针带刺的话后,就连素来温宛柔和的秀姑亦是止不住满脸的愤慨,被刺激的精神大恸。
“秦嬷嬷休得胡说!你也道这是几年前的事情了,还敢出言拿乔,岂不是有损我家公主的名声!亏得你还是宫里的老嬷嬷,竟是如此不懂礼数,也不知道你们家主子是怎么教导奴才的。今日,老奴就要去向靳贵妃讨个说法……”
抬眼瞥着秦嬷嬷时,她眼中隐隐燃烧着细微的火苗,脸色略微有点发青,平静的语调中带着一丝抑郁与毫不留情面的斥责。
这秦嬷嬷摆明是有意揭公主伤疤,让她难堪。如此行径,实在太放肆了。
她不禁侧头望向楚绿昔,眼里还是那样的慈爱和怜惜。
秦嬷嬷喉间一噎,老脸僵硬得有些难看。她虽是宫里的老嬷嬷,还有靳贵妃撑腰,可在秀姑面前却硬生生的低了一级。对此,只得暗暗咬牙,敢怒不敢言。
“哎哟,瞧老奴这张嘴!”缓了缓神色,最后,她满脸假笑,“秀姑勿恼,老奴不过是一时失言,并没有要得罪绿昔公主的意思。”
说罢,她扭头看了看楚绿昔,弯唇,故意笑得满面无辜:“绿昔公主应该不会怪罪老奴吧?!”
这招以退为进,确实用得很好。
楚绿昔不说话了,只是抿紧了唇角盯着她,呼吸之间,宫门外的气氛越是带着一股冰凉的诡异。
日光下,紫纱娇小的身影淡伫如初,唇边缓缓扬起一抹浅笑,眸子潋滟如秋水,眼底却陡然生出一种难解的光芒,仿佛看的人微微不小心,便会沉沦其间。
这样的笑容不卑也不亢,安静之中,犹带着折摄人心的力量。
秦嬷嬷果然愣了愣,脸上的笑容稍稍一变,顿时去了三分鄙夷之色,添上了几分畏惧之意。四下宁静,看似静好的氛围却透着说不出的尴尬,她的心重重跳动着,一次次逼近喉间的剧烈。
时间在沉默中慢慢逝过,相互凝望良久,楚绿昔的眉终于不能自抑地微微一拧。
“适才那番话,是你主子的主意?还是你自己要说的?”她终于开了口,笑意犹在,只是眸中的颜色隐隐深邃晦涩下来。
秦嬷嬷听出了她的语气有点恼,是从未听过的严令言词,不禁唬得低头再低头。“老奴知错了,是老奴一时失言,不关我家公主的事。”说话时,脚下不自觉地后退两步。
“哼!”楚绿昔盯着她看了半响,清澈的眸间寒意流转,瞬间语气骤地凉下,道:“秦嬷嬷在宫中呆了这么些年,真是越发的长进了。口出狂言,以下犯上,不思己过……如此诋毁本公主,谁借给你的胆子?”
秦嬷嬷吓了一跳,闻言赶紧跪下,抬头解释:“绿昔公主息怒,是老奴的错,老奴这张嘴笨,不会说话,惹恼了绿昔公主,实在该打,该打……”她一边说着,一边装模作样的伸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嘴巴。
“哼!”楚绿昔冷冷哼了一声,看着她那张虚假伪善的老脸一阵厌恶,横了横眉,眼眸里顿时添上了三分严厉,“你确实该打,而且还要重重的打!”
秦嬷嬷呆在了原地,手还僵直地举在嘴前,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灰一阵,色变飞速,快得让人应接不暇。
公主一早就猜到绿昔公主今日不会去参加她的婚礼,所以临行前,特意嘱咐过她,无论如何也定要将绿昔公主带见她。那话里的意思虽未明说,她也明白了**。绿昔公主素来与人和善,她本以为此事很轻易就能解决,便就有恃无恐了。可惜,最终却漏算了她的性情之变。
“秦嬷嬷自诩精明,将本公主看得十分透彻,以为只要把话说得圆实就可以满混过关,这样,本公主便对你无可奈何了是么?!”楚绿昔挑了眉,问话时双眸一弯,悠深的眼瞳中冷冽暗藏。忽地,话锋一转,但见她面色骤然冰寒,怒喝道。
“本公主即便再怎么好欺,也不容许一个奴才骑到我头上!”
她俯,接连两巴掌狠狠甩在了她的脸上,动作迅速而利落,力道大得将她打的身形不稳,直接瘫倒在地。
秦嬷嬷怎么也没料到楚绿昔会对她动粗,脑海里嗡嗡嗡的直作响,脸上极清晰地浮现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今日便是给你个教训,往后,你若再敢到本公主面前耍什么心机,那就直接拖出去砍了。”楚绿昔拉下脸,蹙眉敛了敛微皱的衣袖,恶狠狠地道了一句。
秦嬷嬷顿时惊得一震,浑身抖了抖后,忙“扑通”跪在地上,面色青白,唇角颤微,不敢再说话。
楚绿昔瞪了她一眼,呆了一会后,转过身对秀姑道:“去魅云阁……”撩了长裙,快步往魅云阁的方向走去。
震怒过后,心口瞬间浮起一股又酸又疼的滋味,痛得她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魅姜如此举动,无非是存心用激将法将她逼得再无退路。不得不说,魅姜这个方法确实有效,让她心甘情愿的中计了。
她倒要去看看,魅姜这么费尽心思的请她前去,到底玩的什么花招。不过这一次,不管她是什么心思,她断然不会让她轻易计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