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我自己也觉得,那选择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也不知是不是赌徒的心态,不输得一干二净,就总是觉得不甘心。只要口袋里还有一个铜板,都想着要翻本,好比一个瘾君子,沾了一口不该沾的东西,然后就没办法摆月兑了。”
微生玉疏不作回应,可是却似乎是有些动容于她这番真心话,便侧过身来,幽眸一敛,不动声色地看她脸上有些心神难定的表情,目光很认真。
她便也看着他,看着他反映出自己容颜的瞳眸,只可惜,那俊冷的眉眼上却染着她看不懂的无奈和温柔。
“我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看得比谁都明白,却也甘愿沉迷其中而不自知。”抿了抿嘴唇,她觉得自己笑得有几分凄凉,不敢再看微生玉疏,怕自己忍不住在那柔软的眼眸注视之下便潸然落泪,只好转而半垂着头,脸庞藏在光线的阴影里:“甚至还自欺欺人的以为,他肯定另有苦衷,白白的花了五年时间等着他回头。可最终,却还是等来了这样的结果!”
末了,她将脸埋在手肘间,那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辣地涌了出来,就连那声音也闷闷的,像是一种迷惘的询问,或者是一种茫然的自问:“你说,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傻很笨,没得治了?!”
早该觉悟,再无奢求,她不想斥责,也不想嫉恨,只惟愿,她与他之间,一切都已退回原点,日后,绝不会再有感情上的牵扯。
或者说,她再也不会不自量力地奢求那个永远也不属于她的男人。
她一早就该抽身离开,却非要一股脑热的栽进去,此时此刻,她才明白,一切都是自作自受。
微生玉疏正出神地望着她,见她这般反应,潋澈的眸中倏地闪过一抹哭笑不得的神色。如他聪明,定然一眼看穿了她此刻心底的那些想法。只见他皱了皱眉,咬了咬牙,轻声责道:“嗯,确实很笨!”
楚绿昔低了眉,神色一暗,被他堵得说不出话。
其实,笨不笨的,她也只是说说而已,可他却毫不留情的认可了。这人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明知道她此刻心里不好受,也不知道说点好听的话安慰安慰她。
顿时,心头也忽地泛起一丝委屈,懊恼,“真的?”这一次她变了脸色,恶狠狠地垂首盯着他,声色俱厉。
黑暗中,微生玉疏果然被她吼得吓了一跳,抿了抿嘴,又哭笑不得,又讪然。无奈过后,俊逸的面庞却还是止不住的慢慢缓和下来,醋情下的沉郁和苦涩渐渐远去,冷寂的目光一点一点升温变柔软。他低了眸看她,神色仿佛还有些不豫,又仿佛有些难以自制的怜惜。
楚绿昔望着他这副模样,明显是有低头的意思。她心中得意,偏偏脸上还是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再低声唤他:“喂。”
“嗯。我在,我在。”他答得不耐烦,眸光一瞥,不再看她。男人俊美的面庞稍稍抬起,星光照亮了他的脸,让那丝一瞬即逝的苦苦忍耐清楚落入她的眼帘。
楚绿昔心中一动,忍不住又叫他:“喂!”
微生玉疏侧过脸,似有点恼了,低声喝道:“叫什么?我不是一直在这里!”
其实,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突然间觉得烦躁,心中总有一种苦不苦、酸不酸的滋味,向来四平八稳的思绪骤然被激乱。
大约是因着她刚才那一番长篇大论,也或许是因为她此刻这没有称谓的称呼。
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可以很亲昵很随意唤的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而直至此刻,她却还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来,只能用‘喂’代称。
这一种差距,令他十分的不爽,甚至还有种无力的咬牙切齿的恨意。
他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毫无隐瞒的提起那些过往情事。毕竟,那不是她可以坦荡到一笑了之的小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一点都不介意,反之,他是非常非常的介意。
那个叫做南风钰的男子,如狂风过境般毫不讲理地闯进她的生活不说,还以守护者的姿态在她的身边伫立了好几年,却又风卷残云般毫不留情地抛其而去,在她心里刻下了深深浅浅、无法抹去的烙印!其间孰错孰对已经分辨不清,也无必要去分。只是,他在意的是,她在其中是何其无辜,何等难堪的一个。
不仅被弃明堂,还以天下万民耻笑为终结。尽管如此,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翘首以盼,十余年如一日地隐忍坚持。
她这么的痴,这么的傻,这么的长情,可是,偏偏对象却不是他。
所以,这怎么能让他不嫉、不妒、不恨?!
思绪无力,想了一会,神容皆黯下。
楚绿昔闻言,当下避无可避的窘迫和忐忑不安,低声问他:“你……你……你不喜欢我叫你?”
微生玉疏心中既无力又觉无奈,她这般一问,倒叫他无从答起。
他当然喜欢她叫他了,可是他却不喜欢她这样叫他。但是他现下还不能对她如实相告,他又不想随便取个名唬弄她。这当真是……
这样想着,心中便愈加的苦闷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