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爷,薛神医到了!”
白霜的声音响了起来,淳于瑾琛抬起头,立刻吩咐道:“快让他进来!”
薛神医,就是当初那个用来给白舒慧治病当成挡箭牌的大夫。他和淳于瑾琛是忘年交,要说起来,此人的确是医术超群,然而却很随行,除了遇到自己感兴趣的病例,否则的话,就算是送上金山银山此人也不会多看一眼。
“我吃好了,瑾琛,你今天不去上朝吗?”要是没记错的话,今天可不是沐休的日子啊。
这案子的审理,出堂的人一直都是苏云轩,这两天不但要上公堂,还要处理梨园雪大大小小的琐事,简直把他累得够呛。梨园雪以无法证明死因是恶鬼作为拖着案子,今天那个郑大人便提出让官差在戏楼看戏,大家亲自试验一下。苏云轩一听就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恐怕到时候早就有人暗中准备好了装神弄鬼吧!
因为白流苏所中的毒是两种药混合在一起才引发的效果,再加上现在她已经缓解了不少,淳于瑾琛便让他先去看清楚了那两种毒素到底是什么,也好对症下药。但是现在他却有些等不及了,苏苏的情况并不太好,还是等给苏苏看诊之后,他再来问问前因后果。
他也没吊人胃口,径直开口道:“这种毒我闻所未闻,中毒之时会有剧烈反应,之后可能表面上不会有任何有异常,然而一旦情绪激动,气血沸腾之际,便会引起毒发,痛不欲生。而且此毒很有可能会随着母体传给下一代,婴儿情绪不稳,无法控制自己,估计最后只能每天在痛苦之中煎熬,不出一月便会夭折。下这毒的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好,薛大哥,那就麻烦你了。”zVXC。
“快说!”
“不过,她现在的情形倒也不算十分严重,毒性似乎被压制住了,可是你用了什么东西?这效果倒是不错,如果一直用着,在找到解药之前,倒是可以不让毒性发作,免除一番痛苦。这毒是由那个女人嘴上的粉末以及那香囊袋子里面的东西引发的,倒是和那种花和酒最后引发毒性的效果有些类似。只是这东西根本不知道是由什么制成的,想要解毒估计不太容易。”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梨园雪那边的事情都交给我,这段时间你好好在家里待着,什么都不用管。对了,薛大哥说过,你的灵泉水有压制毒性的作用,在解药没有研制出来之前,最好每天服用。你手上,还有那么多吗?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交一些给薛大哥,他说也许能够用它研究出解药来也不一定。”
薛一山点了点头,当下便走到了床边,细细为床上的女子把起脉来。淳于瑾琛神色紧张地看着他,一贯冷漠的面孔再也维持不住。薛一山脸上的神色颇有些严肃,足足把了一刻钟的脉象,又查看了白流苏的舌苔,眼白,还有她手腕上的伤口,折腾了接近半个小时,才停了下来。
“今日请了假,你不用担心,先去好好休息一下。”淳于瑾琛放下碗筷,吩咐丫鬟收走,亲自取了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
“苏老板,相爷有消息传来!”
而淳于瑾琛便被牵连到了打斗之中,因为在那个时候他无聊地多说了一句话:“谁说学医就得看病知人,难道不能仅仅是因为兴之所致吗?如此逼迫行径,也不怕最后把你家人给治死!让开,别拦着别人过路!”
白流苏深处四根手指头,笑着对瑾琛开口道,淳于瑾琛叹了口气,也不再打算说她。这样的苏苏,才是自己喜欢的人不是吗?如果她真的觉得自己是无辜的,认为刘家的灭亡只是白二叔造成的,为此无动于衷,她还会是那个自己心动的女人吗?
把了脉之后,薛一山也就清楚了为什么淳于瑾琛要让他先去看暗室里面那个丫头了,很明显,这毒就是那个女人给下的。而以他这个老弟爱妻成痴的情况,那个女人估计讨不了好。尤其是此时此刻,白流苏的情况不容乐观。
淳于瑾琛轻轻地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转身走了出去。苏苏现在的情况,按照薛大哥所说,不能情绪激动,不能受到刺激,那么她手上的事情,便只能交由他亲自处置了。
这件案子闹得沸沸扬扬,本来是由大理寺丞的左大人审判的,此人也属于新派一员,本就是淳于瑾琛的手下心月复,真的办起案来,肯定会偏向梨园雪一方。只是宫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一个诏令,说这是两个命案,自然要加派一个寺丞同审,而好巧不巧的,那位郑大人,却是世家贵族一派。
也就是这么一句话,顿时让桀骜不驯的薛神医引为知己,倒是主动赖上他了,跟着他一起到了京城。
房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四十多岁,精瘦高大,颇有些落扩不羁的中年男人。此人人未到,声音就先到了:“我说老弟,你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个人的?全身上下藏了起码十八种毒药,连她的血都是剧毒,倒像是做过药人的。”
就在这时,他卧室的窗户动了动,一个声音响了起来。而与此同时,还伴随着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高大身影走了进来。“我知错了啦瑾琛!其实,这也是我该受的。我不可怜刘雨柔,也不会对她心软,这个人,是一定要除掉的。只是,刘家的一百多条人命,我没有办法忽视,再加上当时刘雨柔全身都被绑着,我根本不觉得她有什么本事能够伤害到我,现在看来,她却是什么都算计到了。”
刘雨柔害她,恨不得置她于死地,她自然也会反击,也会除掉这个威胁,可是对于刘家的其他无辜之人,她自认有愧。
虽然是这样说着,薛一山倒是满眼的精光,显然对这十分具有挑战力的东西很感兴趣:“这恐怕是毒婆婆压箱底的剧毒之一了,那个女人倒是好运气,毒婆婆意外横死,她倒是捡了一个大便宜。啧啧,你放心,你媳妇儿的病就交给我了,至于诊费嘛,那丫头身上弄下来的毒就都归我了。而且你要是从她嘴里套出了什么,只要和这方便有关,可都得及时告诉我啊!”
淳于瑾琛一看到他,便立刻开口焦急地询问道:“薛大哥,如何了?算了,先不管那个女人,你还是先看看苏苏的情况,再一起说给我听!”
“主子,梨园雪那边也陷入了危机,死者家属已经对簿公堂了。苏老板发现了对方可能用药的证据,只是因为里面是空的,只有少许的液体,仵作和大夫都看不出有什么异常,现在情况很不好。要是落实了这命案,梨园雪恐怕只能关门了。”
如果知道了那毒性会影响到以后的孩子,他担心苏苏会接受不了,到时候反而会在心绪失控之下引起毒发。这样的情况,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看到的。还有刘雨柔并没有死,而是被他禁锢起来虐待报复的真相,担心她会心软,淳于瑾琛也不打算告诉她,就让她以为刘雨柔已经死了吧,也好彻底放下这一场旧怨。
只要不是彻底冷漠无情的人,就不会在听闻到刘家覆灭真相的时候无动于衷,她和刘雨柔也算是一起长大,刘家给了她们一家庇护,却因为她们最终遭到了灭门惨祸。刘雨柔凄厉质问,摇摇欲坠,就是算计到了她不会没有感觉,借此机会靠近她,这才咬了她一口,趁机下了毒。
白雪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脸上的神色焦急,她还不知道白流苏现在中毒了,否则的话,会更加慌乱不安的。将外面的事情在淳于瑾琛面前仔细交代清楚了之后,白雪顿时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神希冀。
他给她的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绝对不会改变。所以,这辈子,他身边最重要的人,只要有她就足够了。至于孩子,顺其自然便可。更何况,事情还没到绝境不是吗?
淳于瑾琛和他相遇的时候,正巧遇到有患者又是送钱又是哀求,请薛神医出面救人的场景,然而薛神医却理都不理,那患者家属气急之下,便大骂他没有医德,冷酷无情,见死不救。由于那患者家里算是有一点势力的,当下便派了侍卫,想要强行制住薛神医,逼着他去给家人治病。
“知道我会担心,以后还做不做这样的蠢事?”淡淡地瞟了她一眼,淳于瑾琛的语气有些责怪,他没有告诉她真相,只是说刘雨柔给她下了毒,这毒有些霸道,暂时还没有解药,让她不能情绪激动,好好养着便是。
而梨园雪自然不会承认,更何况谁也没办法证明死者就是被恶鬼缠身而死的,双方就僵持了下来。然而梨园雪的声势自然处在下方,随着留言越传越厉害,就连那些忠实的老顾客都有些顾忌不敢再来了。
虽然暂时被他推了过去,可是他若是一直用这个借口拖着,梨园雪根本就站不住脚,到时候只能被对方逼得进退维谷而已。想到这里,苏云轩忍不住叹了口气。
“瑾琛,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白流苏低低地开口,她知道,瑾琛请假也是想在家里照顾她,同时还要为她处理梨园雪的事情。
淳于瑾琛不是圣人,他只要自己在乎的人活的好好的,遵从自己的本心做事,那么一切杀戮和罪恶,都是问心无愧的。既然苏苏下不了手,这种事情就交给他来做吧!就算是死了之后真的会有地狱,那也让他一个人去承担好了。
虽然这人明面上没有站什么派系,然而他肯定是三房和李家暗中搞出来的,只是为了彻底打压梨园雪罢了。在这种人证物证俱在,两条命案的案子里面,被指使的受害者家属就是要把梨园雪闹鬼看戏必死,明知发生过冤案,为了赚钱依然丧尽天良,不顾客人生死。不但索要巨额赔偿,还要断了梨园雪以后东山再起的机会。
白流苏躺在软榻上面,有些好笑地看着给她喂食的瑾琛,她又不是残废了,虽然手上的伤口还有一点疼痛,却不怎么碍事的。不过,瑾琛这么关心她,自然也让她觉得开心,然而更多的,却是愧疚。
说起来,刘雨柔和她的矛盾,也只是因为女人心中的嫉妒罢了,两人之间,哪来的不共戴天的仇恨?她也算计了刘家,让刘家在云州的地位一蹶不振,也算是报了当初刘家对她和阿景的陷害了。等到去了京城,他们就是互不相干,曾经的旧怨也只是随着时间烟消云散罢了。
他这话问的有些小心,显然是担心她会多想,白流苏却十分感动,明明知道她的异常,知道她手上拥有的东西有多么珍贵,瑾琛却从来没有过问。要不是事关自己的身体,他怎么都不可能开这个口的吧?
更何况,刘家里面虽然有对他们姐弟不好的人,可是也有对她们真心相对的啊!还有那么多依附刘家生存的,和他们姐弟一样寄人篱下的人,又何其无辜?
梨园雪愿意赔偿死者家属银两,然而却绝对不承认是冤魂索命,随即便悄无声息地沉默了。这种半妥协的姿态,基本上已经宣判了梨园雪的罪行,案子虽然没有定下,然而在世人看来,梨园雪俨然已经成为了鬼楼,只可惜了那一处好戏,才看了一半,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精彩的内容。这把人的胃口高高吊着,最后却落得这样一个结果,梨园雪也遭了不少埋怨。
“瑾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我对不起刘家,当初离开的时候我没有想到太多,是我错了。不过对于刘雨柔,我也不会软下心肠,这一劫,就当是我为刘家那些无辜的死者做出的赔罪吧!反正现在刘雨柔也已经死了,我们的恩怨也算是了解了。而以后,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绝了子嗣又如何呢?甚至哪怕不能再与她欢愉又如何呢?他这一生本就无心无情,一开始只是抱着为母复仇的心态,想要扳倒秦家。他很明白,就靠着他一个人的本事,恐怕到死也不见得能够让秦家覆灭,活的仿佛行尸走肉。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一个白流苏,产生了正常人该有的感情。眷念,爱慕,不舍,疼惜,无奈,却又幸福。
————————
淳于瑾琛已经能够猜到,定然是刘雨柔交给白承越的另外一种奇毒,一般的医者怎么可能看穿其中的名堂?更别说对方死不承认那瓷瓶有问题,那孩子更是一个傻子,做出那种荒唐的事情来也算是有理可循。而东区老街的戏楼却没那么幸运了,什么线索都没有留下。有关梨园雪命案,看梨园雪的戏必死之类的谣言更是四下传播开来,让梨园雪的处境变得越发艰难。个术群舒。
和毒婆婆喜欢制毒不同,薛一山喜欢的是解毒,当然这也只是一个方面,他就是要把别人都治不好的病,解不了毒都攻克了,才能从中找到成就感。而且越是困难,他就越是喜欢研究,至今为止,的确还没有难倒他的案例。
这个女人将所有痛苦的根源都认为是苏苏造成的,她就算是死也不肯服软,还在故意破坏苏苏和白舒慧之间的关系。这样的人,到时候交出来的解药,反而会是同归于尽的催命符!既然如此,他就要让她活着看清楚,到底谁才会是那个生不如死的人!
此时此刻,淳于瑾琛也只能寄希望在他的身上了。至于那灵泉水,淳于瑾琛还不打算告诉薛一山,事关苏苏的秘密,他决定征询过她的意见之后再做决定。至于刘雨柔,淳于瑾琛对于她服软交出解药的情况根本不抱有幻想。
难道因为是二叔派人动的手,所以她就能理所当然认为自己是无辜的,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他吗?她没有那么伪善,也不觉得刘雨柔就是彻头彻尾的恶人罪有应得,自己就该是属于正义的一方,就该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让自己得到原谅,标榜自己的善良。
她毕竟是个现代人,对于人其实也有骨子里面的防备的,尤其是这白玉葫芦的秘密,更是她身上最大的底牌。瑾琛他何尝不是跟自己一样,属于不容易信任别人付出真心的那种人呢?可是他还是愿意为了自己主动上前,主动坦诚自己,在他的面前,没有丝毫的掩饰。
只是,这到底事关白家的血脉传承,她不好对瑾琛直言,如果只是自己的一个金手指,她倒是不介意给瑾琛坦白的。不过,虽然不能什么都说清楚,她也不会在他面前避讳什么,当下便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我够用的,薛神医想要的话也拿去研究便是。说起来他也救过我,就当是我小小的回赠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