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颙王的话,在场之人无不倍感意外。
安允祈傻愣:“什么孩子?”
留意着皇帝的细微神情,颙王痛苦说道:“清宁下狱时,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她怀的是我的孩子,是我们安氏皇族的血脉。当年除了你,谁敢动她,谁敢动她肚里的孩子?要不是上月,我从一位告老还乡的狱卒口中得知此事,恐怕,我一辈子还不知道清宁怀了我的孩子。正因在天牢中孩子被害流产,清宁失血体虚,加之流放途中饱受折磨,她这才挺不下去,没能熬到我回来,最后含恨而去,甚至,我连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也没有。”
难道~,不~,她没有难道~
“今儿压根本就没有什么犯事儿的太监被押进尚刑局,而且,尚刑局的人也都不知道有贺全这么个人。”说血当宁。
这是什么答案啊,万一答案不让他满意呢?可他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意思再继续问下去:“那~颙王呢?我是说,你就打算这样僵着?”
“还说不担心她?”这丫头平时大大咧咧的,没想到提到自己姐姐,就紧张成这样,“朕就随口说说,别多想。”
*
她知道,他口中的皇帝爷绝不是这种人。
她真的变了!为什么会开始在意他了呢?
香儿摇了头。
“反正我觉得,他其实没错。”
他凄寒神情让一旁的沈阿辞不禁打了个冷颤,最终她忍不住站了出来:“不是这样的。”
这也难怪,他会对薛御医之案那么执着。
“那他人呢?”
“知道你去侍寝后,他便自己回了内侍局。觉得蹊跷,我今儿一早就叫人去内侍局打听,结果没想到贺全真的出事儿了,听说是犯了宫规,被人带走了。”
忽然,理智让他停止了动作。他意识到了什么,愣了。
翌日清晨,沈阿辞换上昨儿那套‘被召侍寝’的贵妃妆容,大模大样的回到了霞兮宫。
“他脸色惨白惨白的,像是被吓得不轻,就说让你救他,其他的他什么也没说。”
听到此,沈阿辞只得带着自己的人,浩浩荡荡前往尚刑局。可刚走到一半,她便改了注意,不知贺全所犯何事才被抓的,这样贸然去要人,只怕会再生枝节。
忽然,安允祈睁开了眼,一直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沈阿辞立即慌乱的转移视线。
难得见香儿这幅模样,沈阿辞第一反应便是阿言那死丫头出了事儿。
“恨,当然恨啦!”一提到那死丫头,沈阿辞就觉牙痒痒,“打从她灌我迷~药,把我扔在辇车上,这就是赤luo果的出卖~”刚说完,她就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完了完了,之前还说是她自己主动请缨宫里的呢,这下穿帮了。此时,她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还没待她反应过来,安允祈便问:“沈阿言就这样不管不顾的扔下你走了,你恨她吗?”
于是,她派了香儿以及霞兮宫内一名在宫中呆得较久的年长太监,借贺全偷东西之名义先去尚刑局探探,当然,也让香儿揣了不少打点的银子。
“今儿尚刑局的张公公亲自带人过来,说是贺全犯了宫规,要带去问话。”
不过怎么可能不放下她呢?
诧异之极的安允祈,瞪大了眼,也苍白了脸。下意识的,他微摇起了头,表示听到对此事的震惊,也暗示了自己的一概不知。
“啊?”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香囊,指尖感受着其中玉佩的形状以及雕刻的花纹纹路,没想到,自己不愿面对深究的真相,居然将自己亲弟弟伤害得这么深。是啊,即便自己有多大苦衷和多少的不得已,也该给允礼一个理由,不然也枉费兄弟手足一场,不能辜负他对他的信任。
安允祈刚走没多久,沈阿辞便醒了,因为喝酒的关系,她只是乏累,睡得不沉,睡梦中,她依稀感觉到自己被人呵护备的抱着,并放在一个舒软地方就寝。因为那个怀抱太舒适,太温馨,好似美梦般她始终不肯醒来。而此刻,太过的寂静让迷迷糊糊睁开眼,她才发现自己又在紫阳宫寝殿,皇帝爷那张大龙床上,侧头看看这偌大的内寝,除了她外,空无一人。
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这睡熟的可人儿,不禁,安允祈想起方才在醉心阁,她冲去阻止皇弟与魏宏打斗时的情景,眼瞧着她就要被误伤的那一刻,天知道他有多么的惶恐紧张。幸好她没事儿,不然~
“娘娘,不知贺全所犯合适,惹得你如此动怒?”
“尚刑局干嘛要抓他啊?”
原本是惬意愉悦一夜,可遇颙王之后,兴致全无。赔了银子之后,安允祈一行人便草草回宫。一路上,马车之中,安允祈闭目养神,他冷峻神情,让沈阿辞极为不适。记得与皇帝爷第二次见面,被他识破身份时,那动怒的模样,都没让她如此寒栗不安。
颙王强忍住那一直吞噬他的悔恨伤痛,内心的愤怒,还有那眼眶那随即就要溢出的泪水,冷冷问道:“你知道失去最爱的人是什么滋味吗?知道被最亲最信任的人狠心伤害又是什么滋味吗?不,你不知道,因为你从来都是掌控别人的命运,为你了那至高无上的地位,你可以不顾亲情,泯灭良心,甚至可以杀掉一切阻碍你的人,也包括我,对吧?”
然而,等了许久,也未见他回来,想到他可能会夜宿御书房,沈阿辞这才带着失望以及倦意,又乖乖躺在了床上。
“呵呵,呵呵呵~,皇上您哪儿会有错啊?”祸从口出,还是小心着点儿,别以为跟皇帝爷混熟了就不当一回事儿了,“我看啊,你们就是有那么点儿误会,误会而已嘛,解开了不就什么事儿也没了。呵呵,呵呵呵~”
“这个~”好端端的,他干嘛问她这个,一念想到那死丫头,又一念想起了颙王,于是她道,“那得要看她之后怎么做了。其实我也想过,万一她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或者~”
慌乱了思绪,让他有些不安,可看着她,内心那难以抑制的是多么的强烈与显然。
听这话,沈阿辞心里可是凉了半截。完了完了,这不是说贺全凶多吉少了吗?
管事公公有些诧异,恭敬回道:“娘娘,贺全确是这儿的人。不知,娘娘您找他有何事?”
沈阿辞愣了:“你是不是有她消息了,她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吗?”
宣妃带着宫女太监们浩浩荡荡前往内侍局,这动静可不小,毕竟这地方可许久都没有主子亲自大驾光临过。
听到这里,看着颙王脸颊上悄然而至的隐隐泪光,沈阿辞心坎也泛起了疼痛,湿润了眼睛。
她当然相信皇帝不是害死薛清宁及那个孩子的元凶,可今儿瞧皇帝的眼神,她明显感觉到其中另有很大隐情,难道真是因为沐妃?还有那个弯月雕梅玉佩,直觉告诉她,定有莫大联系。
贺全,算是沈阿辞来到宫里第一个结识的朋友,假~扮太监时与他称兄道弟,之后景妃‘捉歼’之事,也多亏了他和他师兄小贵子帮忙。患难时刻见真情,如今他有难,作为哥们儿,她此时又岂能不管?
想到颙王之事,他更无睡意于是决定前往御书房仔细看看那薛成一案的卷宗。皇帝执意,侍奉主子的小喜子又哪儿敢不从,只得备好步辇陪同一起前往。
大半夜的,他去御书房做什么,外面还下着雨?
又笔直了身子,沈阿辞赶紧应了句:“本宫丢了东西,怀疑就是被这贺全偷了去。”
刚才颙王痛诉到,说是他害死了薛清宁以及她肚里的孩子,这是真的吗?如若不是,那他又隐瞒着什么呢?
看着他神情中的肯定,沈阿辞不禁的踏实安心许多,埋了头,喃喃道:“打小我跟她的关系就不好也不坏的,兴趣爱好也南辕北辙各不相同,即便是玩儿,我们也很难玩儿到一块儿去。尽管这样,我们却非常了解对方,感情也很好。但是这次我真的搞不懂她在做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所以,我真的很想找到她,让她给我一个可以让我原谅她的理由。或许是我一直还信任她吧,相信她不至于这样对我。”
在他怀里,她睡得安详,甚至还慵懒地动了动脑袋,选择了极为舒适的睡姿,将脸贴在了他的心口上,带着略微笑意继续睡着。感叹一笑后,他更是小心翼翼的抱着她步向寝殿,就像呵护如珍至宝般。而后来到床边,已习惯抱住她的他,甚至有些不舍放下。
“那带走之后呢?”
‘误会’这词来得及时,让安允祈不禁又了感叹:“是啊,希望仅是误会而已。”
“娘娘恕罪啊!”管事太监赶紧道,“不是奴才不想交人,而是,这贺全一早就被尚刑局的人带走了。”
“回答朕一个问题。”
此时那名年长太监忍不住开了口:“娘娘,恕奴才多嘴,这种事儿宫里也不是没有过。估计那个贺全是得罪了谁,而此人不想张扬,才被张公公秘密带走的。”
皇帝这名号还真管用,当场就让这内侍局的管事及太监们扑跪在地。
“没~没什么?”虽然感觉怪怪,可让她又一时说不上来。
直接要人吧,有些唐突,于是沈阿辞便对内侍局管事这样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什么,贺什么的~”她看了香儿一眼。
“那贺全呢?”
但是刚进尚刑局没一会儿,两人便灰溜溜的出来,香儿说:“张公公不在尚刑局。他们说他今儿出宫了。”
又见他下意识的捏住那装有弯月雕梅玉佩的香囊,难道与这玉佩主人有关?内心困惑又不断上涌。
唤进个人来一问,才知,皇帝去了御书房。
将自己的御寒袍子裹到她身上后,安允祈小心地将她抱下马车。本想送这丫头回霞兮宫,可偏偏不巧,夜落细雨,于是他听进了前来恭迎的小喜子的话,就近将沈阿辞安置在了他的寝宫。他这龙床,反正她早已睡过,也不多这一回。
安允祈已然听出了问题,不过好似也不太在意,又开口继续问道:“你就没打算原谅她?”
“被谁带走了?”
此话沈阿辞听来有些糊涂,毕竟捏着香囊的他其实是另有所指。
为何她能将他的喜悲哀愁看得如此深切?zVXC。
“娘儿个咚咚的,那贺全被带去哪儿了?”一种不祥之感猛然而生。为嘛内侍局管事说是尚刑局管事张公公亲自把人带走?而尚刑局又没贺全这号人,还是张公公今出宫了?“难道那个张公公把他带出宫了?”
“他出什么事儿了?”
那个‘梅花’的存在,并非冷漠无情之人,加上方才马车上她与他那段看似平常的轻松对话,如此想来,颙王欲求之事定有转机。
面对沈阿辞,安允祈不得不想到自己的皇弟安允礼,他偏激的认为是害死清宁以及那无辜孩子的是他,这也不是没理由的。毕竟,阻拦他复查旧案的是他,他的亲兄弟。
“你在担心她?”
皇帝爷现在又去御书房,肯定是因此事。
最终,安允祈出了寝殿,让她不在自己的视线。
“既然是不想张扬之事,那必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奴才在宫里呆了这么多年,也未曾见过哪个奴才得罪主子之后会安然无事。张公公在宫里可是老辈儿了,要劳他亲自出面,可见这贺全祸闯得不小,而请得动张公公的也肯定大有来头,得罪不得。”
从床上下来,沈阿辞并无睡意,今儿让她触动极深的无非就是那个醉心阁喝花酒的三王爷颙王,明明她跟皇帝爷儿玩儿得好好的,结果他又爆脾气的来了那么一茬。不过想来,他也蛮可怜的,失去了爱人,还有那个没出世的孩子。
不经意的,他伸手抚模起了她光滑的脸蛋。指尖触及之下,他甚至有了更多的,他想吻她!
不行,兄弟一场,她绝不能见死不救!
香儿配合的补充了句:“贺全。”
“谁担心她了啊?”沈阿辞却不这么认为,见他肯定的注视自己,确实惹得她有些没了底气,“我~打听她的消息,无非就是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嘛。”
沈阿辞本想叫住他,与之理论,可安允祈却拉住了她:“由他去吧。”
“万一她永远不会回来了呢?”
“可是~”但见皇帝爷一脸愁容,沈阿辞也只得乖乖留在这里。转头又瞧那纱帘,帘里烛熄影暗。出于好奇,她又走上前去掀帘一天究竟,可帘里,除了那古雅的七弦琴外,没有半点儿人影。怪了,刚刚那位琴姬还在呢,怎么就不见了呢?何时停弦,又何时离开的呢?
抬头又见这丫头注视自己,安允祈温婉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那就是朕错了?”
“你觉得呢?”
“怎么了?”安允祈问了。
此时,颙王这才留意到沈阿辞,也才认出眼前这位英俊小生原是宣妃所扮,再回头看看自己的皇兄,又是一声冷笑,再后,洒月兑的甩袖而去。
“对,就叫贺全来着。”
“皇上,你会原谅阿言的,对不对?”一直以来,沈阿辞都想知道,他会给沈阿言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今晚颙王质问他,‘知道失去最爱的人是什么滋味吗?’
“当然有事儿了,而且还是头等大事儿。没事儿本宫亲自跑到这儿来做什么?”沈阿辞高调之极的说道,“你,快把这姓贺的给本宫交出来。”
一个人呆在寝殿确实无趣,本想回霞兮宫,可外面又下着雨,于是怀揣着这个理由,沈阿辞决定等皇帝爷回来。其实雨不大,只是她不肯走而已。
不待另一只脚迈进门,沈阿辞便决定:“走,去内侍局。”
带着这样的思绪,她渐渐入睡……
与他相处,为何会带来如此用未有过的闹心感觉?
可事情始料未及,香儿道:“昨儿晚上,那个贺全淋着雨,逃命似的跑到霞兮宫来找你,说是让你救他。”
回到宫中已过亥时,一身疲惫的沈阿辞早已在马车上睡着。魏宏掀开车帘请君下车时,安允祈示意他别吵醒她。
见这管事丝毫未动,沈阿辞急了:“还磨蹭什么,你知道本宫丢的是什么吗?那可是皇上亲赐的宝贝,无价之宝,若真是你们内侍局的人干的,那你,还有你们,统统都月兑不了关系。怎么,难道你们跟他是一伙儿,想袒护不成?”
前脚才踏进门,香儿就急乎乎的禀告道:“小姐你可回来了,出事儿了,出大事儿了!”
“你不是说了吗,要看她有什么样的理由。就看这理由能否说服朕吧。”
“既然说是出宫,那肯定守宫门的人有见着。”沈阿辞急道,“香儿,你赶紧带人去追。不,直接去五福门找大康,就说我的宝贝东西被贺全偷了,让他赶紧派侍卫抓人。对,就是要把贺全偷我东西之事闹得越大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