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堆一阵耸动,散落的羽毛被顶开,凤凰幼雏的头伸了出来,它发出细微的鸣叫声,细小的翅膀拍打着,它的身体逐渐飞起。随着它离开灰烬,冲天火焰燃起,直冲云霄,将这只幼小的凤凰包裹在火焰之中,只能看得见炽火中一个小小的黑影。
在火焰的烧灼下,其中那个小小的黑影逐渐变大,依稀能看得见刚才凤凰的轮廓。对于初生的凤凰来说,火焰是最好的补品,能迅速让它长大。
学者们认为,凤凰属于一种火元素生物,所以能吸收火焰,让自己茁壮成长,利用神秘的涅槃力量,成为不死的永生存在。这种推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有法师曾用火元素制造出一只凤凰,它虽然没有真正的凤凰那样聪明,也没有和真品一样的魔法羽毛,可是它一样会在死亡之时变成一地灰烬,并且在烈火的包裹下涅槃复生。
面对杀不死的凤凰,伯特感到极度的愤怒。他回忆起之前剑灵接触到凤凰火焰时的痛苦声音,旋即意识到凤炎对灵魂会造成很大的伤害,可已经太迟了。
尽管不想承认,可是剑灵确实已经消失了。作为伊尔斯灵魂的碎片,它寄宿在剑上,几千年后,它遇到了伯特。它既是伯特的兄长,也是他的导师。他的剑术、阅历,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于剑灵的指导。如今,凤凰将剑灵在他眼前毁灭了。
这怎能让他感到不愤怒?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牺牲了剑灵,却依然没能彻底杀死凤凰!
空前的愤怒吞噬了他。而旁边的利尔,情绪也相当激动,仿佛一头受到重创的野兽,时刻期盼着能够撕裂对手。杰斯当清晰地感到伙伴的怒火,他竭力想要安抚他们。
愤怒会将人拖进深渊,让人失去理智,忘记自己为何会这般的怒气冲冲。
一旦情绪失控,将会造成更加大的灾难,届时,就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个空间错位,剑灵死了,狐依受了伤。利尔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再使用空间传送,并且引以为戒,还打算将这个习惯传递给自己的子孙后代。
草原上刮起不安的热风,即便是十二月下旬,这里仍然很暖和,空气滚烫到让人生不起冷静的念头。习惯雪地的阿塔克人,在温暖的环境里感觉到的不是和煦,而是燥热。一种来自于心底深处的燥热,它点燃了阿塔克人与生俱来的勇敢和不理智。
愤怒的**在肆意翻腾。阿塔克,是战神,也是纷争之神,竞争之神,火焰之神,以及**和愤怒之神。信仰阿塔克的血红帝国,治下的人民自然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
利尔犹如被发射出去的击龙弩矢,冲向了“黄金之焰”。凤凰此时已经褪去了火焰的茧壳,从火墙中撞出,翱翔在空中,全身上下完好无损。
伯特仿佛看见凤凰的胸口还残留着剑灵的碎片,凤凰的尾羽,他还没有扔掉,于是他再度飞上空中。具有飞翔之力的凤凰尾羽,让伯特能和凤凰面对面地交手。如果说,凤凰有十分之九的几率重生的话,那么伯特愿意杀它十次,直到撞上十分之一的几率它永远死去为止!
利尔变身,窜上了垂直而且光滑的“黄金之焰”,狼爪深深地在上面划出无法磨灭的痕迹,他向上攀爬跳跃,身体越来越高,即将和凤凰处于水平线。多年来的默契,让伯特一眼就看出利尔想要干什么,于是,他挥动血色巨剑,将凤凰往利尔的方向逼去。
在锋利剑刃的威胁下,凤凰如他们所愿,慢慢接近了“黄金之焰”。
“黄金之焰”是凤凰的老巢,它们据说就住在这种黑色大树的最顶端。而这种树有多高,谁也不知道,知道的人都已经被凤凰用火焰给烧死了。
狐依蜷缩起来,浑身发抖。沃兰娜和奥莉卡关切地扶起她,小心翼翼地揭开她的袖子,检查她所受到的伤口。凤凰火焰所留下的伤痕仍然没有复原的迹象,这不是个好兆头。
利尔刚才全力用混沌魔力治疗她,却未尽寸功,这昭示狐依所受的伤势极端严重。
沃兰娜在血色匕首兄弟会的图书馆里看到过凤凰的资料,被它们火焰所伤害的人,伤痕将一辈子无法被修复。这种魔法火焰,就连龙血也不能挽回它所造成的影响。也许,狐依会带着这焦黑的手臂过完接下来的人生——这对她来说是多么的残酷!
利尔的心里倍感酸楚。他明白自己是预言之子,旅途上到处都是荆棘和绊脚石。可是,它们妨碍自己也就算了,狐依也绊倒在坎坷的道路上。他感到很对不起她。他最担心的,就是笑容从此永远从狐依的脸上消失,再也找不回来。她未来的道路被阴云覆盖,这一切的造成者,是利尔,因为她和利尔在一起,所以才遭到了这样的灾祸。
他无数次嗅着狐依甜美的气息,凝视她玫瑰一样娇女敕的肌肤以及脸上的红晕。耳畔挥之不去的是她从早到晚银铃般的欢笑声,即便在深夜,也能听见她梦中的呓语和细碎笑声。幸福的时光,是利尔看着狐依在他面前挂着欢笑奔跑……凤凰即将夺走这一切。
“我会让凤凰得意洋洋的叫声永远消失的。”利尔咬牙切齿地盯着被伯特逼退的凤凰,四肢紧紧抓住黑色的大树。等到他离凤凰只剩下一定距离时,他就跳出去,将凤凰撞落。
越来越近了,利尔已经看得见凤凰金黄色的双眼。当凤凰离最佳距离还有好几米的时候,愤怒的火焰忽然窜了起来,将利尔的理性烧了个一干二净。变形后的巨狼从树上弹出,惊人的弹跳力将利尔送到了凤凰身后。他伸出巨爪,勉强抓住了凤凰长尾中的一条。
在利尔体重的作用下,凤凰的身体开始下坠。
可是,凤凰尾部也是燃烧着火焰的。利尔感觉身上的皮毛已经被点燃,身体有一部分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剧痛侵袭着他,缠绕着他,让利尔不得不松开双臂。
他的身体向下落去。先前一直闭紧双眼的狐依,犹如得到了什么提醒,张开双眼,转向利尔下坠的方向,她发出一声尖叫:“li——ear!”
出手的是沃兰娜。她的速度是所有人之中最快的,刺客就像闪电一样到达利尔身体下方,随后纵身一跃,抓住利尔的双臂,成功让他避免被砸成肉泥的悲剧。
“谢谢。”利尔急促地说道,目光依然死死盯着凤凰。
“用不着说谢谢,狐依如果只是伤到了手,她大概会哭上几天,随后一直忧郁下去。但如果你死了,她会毫不犹豫地自杀,我可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挽救一个可怜可爱的女孩。”沃兰娜毫不留情地说,随后同样抬起头,凝视凤凰。
也许她正抱着一个添加新名头“屠凤刺客”的打算,虽然遥不可及,却能让人名垂青史。
“嘎——”凤凰拍动翅膀,躲过杰斯当的黑色元素岩石。无形的音波从它口中爆发出来,伯特只听见一阵非常凄厉的叫声,很快他就有四肢发软的感觉,这种音波摧残人的意志和体力。他明白,再过不久他就要陷入晕眩,于是趁着还清醒的片刻,他向下飞去,尽可能接近地面。当十几秒后他接触到大地时,眼前一黑。
他顽强的意志力阻止黑暗继续遮蔽他,伯特艰难地站起来。
……凤凰似乎在和什么东西对抗,正在激烈地拍动翅膀,放射火焰。它的目标不是下面的人类……有个人在它的背上,正在和凤凰交战。
凤凰明显即将失败,它不断向下落。火焰失去了准头,在空中到处乱飞。杰斯当瞅准机会,释放出一个黑暗裂地飞岩,黑色的元素岩石准确地撞击在凤凰的头部。它叫了一声,在空中做出一个惊险的动作——迅速旋转身体。
这一招明显成功了,他背上的人被颠落。不过,一道银光被他掷出,也许是那个人的武器。银光刺入凤凰的身体,它惨叫着,动作狼狈无比,羽毛不断落下。过了不久,它仓皇地向“黄金之焰”飞去,沿着笔直的树干向更高的空中飞行,慌不择路。
“嘿,你怎么样了!”杰斯当朝落到地上的人跑去,怀疑对方已经被摔死。
可是,对方没死,很健康地活着。他拍拍身上的尘土,抬起头凝望天空。就在这时,杰斯当也看到了他的脸。一个熟悉的影像和面前这个人重叠在一起。
“好久不见,伏?基哈沃。”杰斯当拍拍秩序的守护者的肩膀。
“嗯,对。”基哈沃收回目光,“很抱歉来迟了,也许我下次应该用空间传送来这里。其实我感到很奇怪,凤凰怎么会再次出现,它们不是答应我不再攻击人类吗……”
“别跟我们提空间传送,拜托了。”利尔高声说道,“我厌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