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该知道,杜思成既然回来了,袁翔也一样回来了,以他的性格,回来肯定是先到我这里报到。袁翔,这个我每天心心念念念着的人,就站在我面前。可是我却不敢移动脚步,我的眼睛,甚至不敢去看他。
袁翔,我对不起你,我已经不再纯洁,不再是你眼中那个完美无瑕的刘心,你还会要我吗?虽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周唯,但结果是事情就是发生了,我不该失去的就是失去了,一切都已无法改变。
我不是特别保守的人,袁翔如果主动,我也不会不给,他一直说我还小,要把最好的留到洞房花烛夜,只是没想到,留来留去却留给了别人。
“怎么了,看见我高兴得傻了?”见我不动,袁翔调皮的一笑,他的笑容爽朗明快。他走过来抱住我:“这么多天了,好像你,你想我了没,心儿?”
我浑身一僵。这个人是我熟悉不过的人,这个怀抱是我熟悉不过的怀抱,然而现在,我却不敢去碰触了。我吸口气,努力的调整者自己的心态,刘心,也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的手慢慢的环上他的腰,慢慢的拥住了他,忽然之间很害怕就此放手,很害怕他就此离开。袁翔有点小胖,每次环着他的腰时我总感觉心里特别踏实,特别有安全感。我把头埋在他怀里,不想让他看见我脸上复杂的表情:“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上去?在外面吹风,也不怕冻着。”
“刚和思成到株洲,急着来见你。”袁翔回答,头俯下来,寻找我的唇。
我闭上眼,可是在一刹那,眼前却浮现出那晚和沈凌风的激情片段,不由自主的脸微微一侧,不着痕迹的避开,道:“上楼坐坐,看你一身脏兮兮的。”
没有吻到,袁翔有点小小的失望,他以为我害羞,也没有很在意。“今天晚了,我也很累,就不上去了。若不是想你,早回去趴床上睡个三天三夜了。”他解释,眼里有血丝,看上去确实很疲惫。
“哦。”我应了声,心里有点庆幸。袁翔有事有点粗枝大叶,有事却又心细如尘,在他面前,我不习惯隐藏心事。第一次有事瞒他,我心里惴惴不安。
他在我额上吻了一下,放开我:“以后不要这么晚回来,不要让我担心。”
我再“哦”了一声,弥补似的踮起脚在他唇上轻轻一触。“早点回去休息……妈?”视线越过袁翔宽阔的肩膀,看见妈妈正站在袁翔生后不远处,手里提了两个超市购物袋,看样子刚刚购完物回来。
袁翔急忙转身,脸上微窘,叫了声“阿姨”。
妈妈提着袋子走过来,我急忙接过。对袁翔,妈妈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不喜欢,一直就是客客气气、礼貌周全,却难免给人一种疏离冷淡的感觉。“袁翔回来了?还没回家吧?”妈妈的脸上挂着抹若即若离的笑。
“这就准备回家,先过来看看刘心。”袁翔小心翼翼的回答,知道未来的岳母娘对自己评价不是很高,在我父母面前,他总是言辞稳妥,小心谨慎。
“哦,那我就不招呼你上去了。改天过来吃饭,刘心都很久没下过厨房了。”妈妈笑道。
“妈……”我娇嗔一声,我哪有很久没下春芳,只是这些天没心情做饭菜,再说刘扬在长沙上班,难得回来,爸妈中午都在单位吃,晚饭还得看情况,哪有那么多时间需要做饭?她怎么说得我好象只做饭给袁翔吃似的。
袁翔应着,不敢在妈妈面前多做停留,和我们说了再见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在灯光下越拉越长,不知为什么,就感觉他好像就要理我而去了,我的心忽然一阵瑟缩,不敢再想。
打开家门,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叫了声爸,把妈妈买的东西分门别类放好,一回头看见妈妈望着我,若有所思,我头一低,进卧室拿衣服洗澡。
洗了澡出来,爸爸已经睡了,妈妈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调着电视频道。我用干毛巾吸着头发上的水,乖乖地坐到她旁边。
该来的总会来,她今晚的表情,让我知道她有话跟我说。
“忙完了?”妈妈把电视音量调小。
“嗯。”我点点头,揣测着她要说的话。
妈妈放下遥控,接过我手上的毛巾帮我弄着。我有个习惯,不管多晚,洗头后从不用电吹风吹头发,所以我的头发一直很直很顺,时下流行染发、烫发,我没弄过,不想伤了发质。
“头发不错。”妈妈终于开口,小时候,洗头发用的都是妈妈从乡下弄来的木槿树的树叶,很少用市场上买的洗发水,天然植物有着一种自然的芬芳与清香,经久不散。“妈很少管你,因为知道我的女儿长大了。”
步入正题,我没有吭声,感觉话里有话,潜意思是我做了幼稚不是长达了的人会做的事。
“你下车时我正好在路边,你可能没看到我,我看到你们了。”
我一怔,妈妈看见沈凌风了?
妈妈的手很轻,声音也很轻:“他把车开到另一个地方停了,下车跟在你后面,一直到你走进小区,他站在小区门口看见你拐了弯看不见才走。时间还不算很晚,一路上还有那么多人,他还要目送你进小区——刘心,他很紧张你!”
我无语,他跟了我这么久,我居然都没有发觉,烦我心的事太多,对周围的环境与人我都没怎么去在意。
“他开的是宝马——你脖子上戴的项链是他送的吧?袁翔就算有这实力也只能先买房。刘心,我可不记得有教过你‘三心二意,脚踏两条船’!”
“妈!”我终于忍不住,一侧身,看着这生我养我的母亲,“妈,您这么看你女儿我?”
“不是吗?”妈妈好整以暇,静待下文。
我深吸口气,平静自己的思绪:“他叫沈凌风,是我在上海偶然认识的一个……普通朋友,我今天在佳欢姐的酒楼帮忙,他正好来株洲办事,在酒楼吃饭遇上了,吃完饭顺便送我回来,就这么简单。”
妈妈睨我一眼。“好没底气——就算你这样想,人家不会吧?谈恋爱不都是从‘普通朋友’开始的?”
“妈?”我有点气结,姜还是老的辣,只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么多道道来,“我管他怎么想的,我和袁翔认识十多年了。”说给妈妈听更是说给自己听。
“倾盖如故,一生如陌,这可难讲。”妈妈淡淡的回了一句,喝了口水,“如果你对人家没意思,就早点把东西还给人家,断了他的念想,不要误了别人。袁翔这孩子,虽然可能一辈子没什么大出息,人还老实,本分,是个过日子的人……”
“谁说他没出息?他们队长很看重他,说不定哪天就当刑侦队队长了。”我反驳,忽然想起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妈妈;不确定的问,“妈……妈,你……你什么意思?你不是不喜欢袁翔吗?”
妈妈看着电视:“谁说的?”
“你对袁翔总是不冷不热的!”我一针见血,指出事实。
妈妈回头看我,一副我笨笨的样子。“我的女儿这么漂亮,若太容易到手,他将来会珍惜你?!傻孩子,妈做恶人还不是为你好。”
我一时顿悟,有点感动,更佩服得五体投地:“妈,你可真是老奸巨猾!”
妈妈瞪我一眼,不怒自威:“有这么跟妈说话的?——你呀,从小大打倒没让我跟你爸操多少心,倒是你哥……”
“哥?哥很好呀。”我不解,哥怎么了?有份不错的工作,有个不错的女朋友,平平安安,一帆风顺,没什么不妥呀。
“说你不会看人吧。”妈妈轻叹了一口气,“你哥和田佳欢年纪都不小了,迟迟不结婚,我只怕他会在田佳欢那摔个大跟头。”
“佳欢姐?”我低吟,“佳欢姐有上进心,能力强,对哥哥也好,没什么不对呀。”
“你哥上了几年班还只是个小职员,我就是怕田佳欢太有上进心,能力太强……”妈妈再叹了口气,站起来,关了电视,“希望只是我杞人忧天吧——不早了,睡吧,你明天还得上班。记得我说的,那么贵的项链戴那么多天也不怕有个什么闪失!”
我吐了吐舌,我知道这项链价值不菲,但没想到这么贵重,心里有事,也没留意脖子上多了个东西,是该了结了。妈妈说的对,既然无意于人家就不要耽误了别人。回到自己房间,靠在床上,一时了无睡意,想起了袁翔,想起了叶子,想起了思如,想起了杜思成……思绪很乱,无从整理。
哥哥很晚才回来,我还没有睡着,听着他轻手轻脚的洗漱、进房,想起了妈妈说的话,仍是疑惑不解。终于精力不支,慢慢睡去。
早上是被哥哥叫醒的,真佩服他那么晚回来,精神还这么好。爸爸准备的早餐,油条、稀饭、豆浆、包子,简简单单,想起在上海那顿丰盛的早餐,真是不可同日而语。但简单顾简单,有爸爸的心思在,一家人和和睦睦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吧。
“爸,昨天那道血鸭我感觉做得不地道,有空你再教教我。”我吃着油条,虚心跟爸爸请教,爸爸是位慈父,只要我想学,他有的是耐心。
“食不言,寝不语。”爸爸看着我含糊不清的样子,有点好笑,“做菜有的是时间,吃好了去上班,别迟到。倒是刘扬,回来了就叫上佳欢来家吃顿便饭,她也很久没有来了。”
“好。”哥哥看了大家一眼,不明白话题怎么就转到他身上,“最近酒楼有点忙,佳欢得去请大厨,估计这两天不得空。”
“再没空饭还是要吃的吧。”妈妈冷不丁接了一句,我想起她昨晚的担心,虽说母亲大人吃的盐比我们吃的饭还多,但佳欢姐懂礼重孝,她应该是担心过度了吧。
感觉气氛不对,正想借口吃饱了开溜,哥哥却在桌下一把拽住我的手:“好久没送过你上班了,送送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哥哥,总喜欢拿我当挡箭牌,送我?多少年前的事了?从认识佳欢姐以后他就忘了还有我这个妹妹,但我还是很配合的点点头,回房间拿了包,响了想,又把昨晚取下来的项链和找出来的手机放进包里,和爸妈说了再见,与哥哥一起下楼。
爸爸不喜欢住电梯房,几年前家里买房时,一致通过买的小区的楼梯房的三楼。“怎么了,和佳欢姐吵架了?”下着楼梯,我笑着问。我就算再迟钝看出不对劲了。以前爸妈一说要哥哥带佳欢姐回家吃饭,哥哥都会很爽快的答应的,酒楼是有点事,但饭总还是要吃的。
“吵你哥头。”哥哥敲了我一下,“小丫头片子,大人的事少打听。”
我“哼”了一声,又是这招。“早点把佳欢姐娶回家吧,免得夜长梦多。”我连跳几步,趁着哥哥没反应过来迅速逃离他的攻击范围。
“小心,别摔着。”哥哥在后面叫,打闹归打闹,他还是很关心我。
吓到一楼,看见袁翔拿着头盔站在楼梯口,正要上来,不禁有点意外。袁翔家在河西,大清早的道我家并不方便。
“这么早怎么过来了?”我犹疑了一下,对袁翔,我好象总没有办法回到过去那么自然。也许是没睡得好,他的眼睛有点浮肿。
袁翔和我身后的哥哥打了招呼,把头盔往我头上一套。“我今天要去做体检,晚上队里给我和思成洗尘庆功,所以过来,送你上班。”
今天是什么日子,都要送我上班。哥哥笑了一下,自顾自的走了。坐上袁翔的摩托车,双手环着他的腰,头靠在他宽厚的北上,这是熟悉不过的情形。可是心里却又乱了起来。听着风在耳边吹过,闭上眼,老天,就让我任性吧。袁翔,我真的放不开!